靖涵,今夜又翻出你的所有信件慢慢回味,靖涵,工作一点也不能减少我对你的思念,每天夜里,都是拿着你的信睡着的,在白天,也都是不能停止地回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想着想着,就是想发笑,接着却又是无比的辛酸!
靖涵,我们都好似社会的弃儿,我们也在抛弃着社会的一切,这使我们更觉只能相依为命,难道不是吗?
我现在越来越依赖我的家庭了,在三校教书时,离家那么远,我也坚持一两天回一次家,现在在曲酒厂上班也是,虽然在这里有我的卧室和寝具,但我每天下了班就想回家,我没有想过自己在这里会有朋友,我的一切倒是和我的父母连在一起,他们现在对我是很宽容和爱护的,妈妈一个劲的找原因,找药治我的“戒荤”,你猜我是如何搪塞她的:“我为我们先生减肥,只好吃素了。”好笑吗?在家真是什么都支使父母,他们还尽量迁就我 ,爸对我们也随和多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对他们好的。你呢?你父母来信对我们的事情如何看呢?我好希望他们可以接受我们的感情,我们在一起才能心安,如果他们实在反对的话,我想委屈一下自己,做一个往传统女人的标准靠的儿子媳妇,来征得他们的同意,这也不算“扭曲”我,因为除了做你的女人,我的生命又有其他的什么目标呢?
信址依旧吧,谁知我在这里干几天又会……
橙夕
10月29日
日期:2016-07-20 16:54:32
靖涵第50封信件
橙夕:
每每想起你,总是有两种对立的念头,不想忍受但又必须忍受,这种日子过着真不是滋味,我也知道你一直担心我的也就是这种环境的折磨,的确,很多时候简直受不了……(算了,还是不谈这个话题,好叫人头疼。)看来,还是到炊事班去做饭算了,经常有点事干也许会好些。
你又准备去攀枝花玩吗?什么时间?你做事有时很古怪的,至少我感觉到了。其实,我有时也经常这样的,我想大概是求异思维在做怪吧。
我怎么始终觉得你有些怪呢?当然是指有些行动上,也许是我的多心。不过,好多时候,我总觉得你明知我会怎么想却还要那么去做,以至于使我猜不透你究竟想些什么,哎呀,我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的一回事。
从性格上来看我比你更象女人,不是吗?如果你说你比我更象男人,我可能也只有同意,不过,以后我们可以互相弥补。其实,我们早就开始进行弥补这项有趣的工作了,你发现了吗?
好想吻你!
靖涵
10月31日
日期:2016-07-20 16:55:57
见面在泸州1988-11-3
10月13日,我才去到子弟三校报道的第一天,便感觉到自己可能怀孕了,一是月经已经过了很多天没有来;还有就是身体出现的种种反应。本来就够难受的了,再加上去到新环境、新工作,几天下来,我就觉得有些吃不消,对靖涵的思念,使我轻松不起来,教书的事,原本就只是想来玩玩,来体验一下,早孕的种种迹象和心里的压力,终于让我在学校呆了一个多星期便做了逃兵。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月经仍旧没来,总爱心存侥幸的我知道自己这一次难逃一劫了,在家的时候,总也控制不住想对家里人滥发脾气,妈说一句顶一句,对雨夕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一天蹦着个脸,只有一个人在里屋呆着的时候,才象跨掉似的想到:如果靖涵在身边,自己就不会这样难受了,收到他的信的时候,可以高兴一小会儿,接着却很快就又没半点笑脸,象谁欠了自己似的恶狠狠地盯着视野之内的任何人、事。
10月26号,泸州老窖酒厂来电话通知面试,后来让我写了一篇《工厂秘书日记》,这个事情难不倒我,紧接着就收到上班的通知。我上班的地点是位于市郊的罗汉分厂,我分在总经理办公室做文秘工作,从父母家出发,先坐17路到小市,再转2路车到罗汉场下车,全程大约四、五十分钟。经理办公室原本只有两个人,一个经理,一个副经理,我去了,就三个人了,两个经理对下面的人都有些严厉,但对我却十分温和,工作上的事情,也教得很仔细,所以我很快就适应了。
30号是星期天,这也是我必须去做人流手术的最后期限了。
一个人等候在手术室外的时候,我心里不停地回响起医生替自己做检查时的对话。
“姓名?”
“***”我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只好临时想了一个。
“年龄?”
“20。”
“结婚没有?”
“没有。”
“没有结婚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她直接责备的口气把我吓到了。“你知道你这样做对你的身体的伤害有多大吗?”
来之前,关于羞怯、耻辱、贞洁、名誉,都曾经在我的心上千百次地思虑过了,我不是那种不自重的女孩子,而如今的境遇让我无法对自己的曾经很看重的东西有一个解释,我无数次想打断她的话,叫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掴我的耳光,我很多次都在内心里反驳:“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我不是那种不要脸的,无耻的女孩。”然而,在医生的警告中,我就是,虽然我认为那是爱的结果,然而,这又有什么不同呢?未婚同丨居丨、未婚先孕,事实还不是这样!
手术中,20岁的我经历了生命中从未经历过的痛楚,一片一片的汗水滴落的同时,我的泪水也大片大片地洒了出来,结束时,那个医生还将手术瓶中的一团红色的血肉模糊的东西递给我看,那就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在心中想象过无数次的孩子,被自己毁灭成这个样子……
走出手术室,躺在休息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虚弱得就象一片云,不知什么时候,被风都可以吹走,还要一个人去挤公车,我想起就害怕,他为什么不在自己的身边啊,都这种时候了,他在哪里啊,他哪怕可以陪我度过这样一种过程,我就是再遭罪,也不会有这样难过,可是,他却在天边,甚至,他也不知道今天的事情……
星期一,我托人去公司请了一天假,对妈妈则撒了一个谎,妈妈一惯粗心,很容易就被骗过去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极度虚弱,早上,我还是坚持去到爸爸工作的车间看有没有靖涵的来信,没有,我好失望,尤其是这种时候,我好想有靖涵的信来给自己打打气。却没有,连他的一封信都得不到,在那一刹那,我觉得靖涵给我的爱的某种虚无,无论信中多么爱自己的那个人,此刻他就是远在天边的。
一天都在想那红色的胎儿,想起想起,我眼里就含着泪水,我的孩子,我和靖涵的孩子,那会是个怎样的孩子,又象自己又象他,一个害羞、文静、秀丽、聪慧的孩子,如果可以将她生下来,那又会是怎样的?
星期二的早上,父母都来催我去上班,想起医生再三叮嘱:“必须卧床休息两个星期,和坐月子一样的休息,否则会落下后遗症的。”我是十分爱惜自己的身体的,所以就不想去上班,但看到父母着急成那个样子,自己也不想再失去这份工作,所以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