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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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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晋那位同榜的进士,评价起来还算公允,若说秦晋的明经功底自是不同凡响,于诗才禀赋上,却是差强人意。

因此,裴济之便要看看,传言究竟是否为真。

“诸位,莫要推辞了。”说罢,他又指着身边的侍女道:“还不摆上笔墨?”

既然裴济之点明了秦晋的进士登科的身份,韦济与严维便再没有拒绝的道理,只同声应和,悉听尊便。

裴济之洋洋得意,起身离榻,在屋中踱了一圈,又一拍脑门道:“不若便以‘春’为题,如何?”

韦济道:“甚好!”

论起诗作,韦济也好,严维也罢立时都显露出了异乎寻常的自信,显然这对他们是甚为拿手的。然则,秦晋却是心下不快。

秦晋中得进士,那都是原本的秦晋应考所得,与他本人可没有半分干系。他虽然继承了原本秦晋的记忆,却没能继承下诗词禀赋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苦于裴济之有意为之,便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不好搅了气氛,然则他的耐心正在被一点一滴的消磨着。

只见韦济与严维各自思量一阵,便有诗句脱口吟诵,虽然都是些芳华嫩草,春色嫌晚,庭树飞花等寻常词句,听来也自有一番味道。

韦济率先提起笔来,但见挥毫泼墨,笔走龙蛇,眨眼的功夫便写就一篇。一旁的严维也丝毫不逊于韦济,笔下沉稳……

“中郎将,如何还不动笔?”

裴济之笑意盈盈,目光里透着幸灾乐祸的神彩。

见这厮有意捉弄,又如此紧逼,秦晋便彻底恼了,好歹他也是此人的救命恩人,何苦如此戏弄?便大踏步上前来到为他准备好的条案前,提起笔来半晌,又不知道如何落笔。

恰在此时,厅堂的屏风之后却传来了一阵老妇人的咳嗽之声。裴济之听罢,立时就哆嗦了一下。

正提着笔不知如何是好的秦晋也听到了正堂屏风后的咳嗽声,依稀可以辨认出应该是出自一名妇人之口。但见平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挂在脸上的裴济之,此时又换成了半是尴尬,半是心虚的古怪之色。

至此,秦晋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本就不愿意和这些无所事事的贵戚子弟们虚应故事,现在见裴济之行事又如此的不靠谱,便已经生了离去的念头。忽而心中一动,捏在手中的笔便在面前的纸上写了两段文字。

写罢,弃笔,起身,冲裴济之拱手道:“军中琐事繁冗,秦某先走一步!”

说这话时,他已经带上了火气,试问被一个纨绔浪荡子特地叫来奚落耍弄了一通,总不能再好言好语的陪着笑吧?秦晋自问做不到这一点,也不想这么做。

“哎,这宴席刚刚开始,中郎将何故便走了……”

秦晋哪里还理会得裴济之的呼唤,昂首大踏步离席而去。

陪客的严维连连搓手,脸上随露出了急色,却不知该如何应对为好。韦济则施施然起身,对裴济之一揖。

“裴兄不必着急,韦某待裴兄送一送中郎将。”

这时,裴济之才变了脸色,连不迭道:

“如此,如此有劳韦兄,万勿使中郎将记恨于我呀……”

韦济却轻轻一笑。

“中郎将有胸襟,岂会因为宴席龃龉而与人结怨呢?裴兄大可不必忧虑!”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裴济之将信将疑,见韦济说的如此笃定,也就稍稍有些放心。

韦济随着秦晋前后离去,一场酒宴不欢而散,严维便觉得再坐下去已经不合适,也跟着起身告辞。

眨眼间,原本还热闹非常的会客厅堂便只剩下了裴济之一人。

愣怔片刻后,他才对着屏风用一种埋怨的语气说道:“母亲都说了不知声,何故又半路吓唬孩儿?”

却听屏风后传来的赫然便是霍国长公主的声音。

“不肖子,有你这般设宴答谢恩人的吗?若非提醒与你,岂非让秦晋当众出丑了?如果因此而结怨,还如何招他为虫娘的驸马?”

裴济之仍旧振振有词。

“诚如韦济所言,如果秦晋因为这丁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与人生怨,怎么配做虫娘的驸马?再说,母亲焉知他就做不出诗来?难道进士及第的名头还是假的不成?”

这番话倒提醒了霍国长公主,她也是先入为主,认为秦晋武人出身,与世人一般都忽略了秦晋的进士出身,更何况坊间都在传言,言及秦晋的进士出身不过是外人杜撰而已。

“如此说,秦晋还真是进士及第了?”

裴济之见母亲被自己说的将信将疑,再不似之前那么咄咄逼人,不禁有几分得意之色。

“岂能有假,孩儿三日来也不是整日闲逛,早就将秦晋的底细调查的一清二楚。说起来,也算半个名门呢!”

霍国长公主由屏风后转出来,奇道:

“名门便名门,何以是半个名门?”

裴济之上前来扶着母亲于主位坐下,这才颇为得意的答道:

“说出来也是令人难以置信,秦晋乃齐州人士,与胡国公属同族,其祖上与胡国公为同产兄弟……”

霍国长公主眯起了眼睛,胡国公秦琼乃开国功臣,死后又被太宗文皇帝画像挂于凌烟阁之上,供后人敬仰凭吊。只想不到,这个秦晋竟与胡国公颇有渊源。

但如此一来,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将门之后,自当能有如此赫赫武功吧。

裴济之扶了母亲坐下之后,人也没闲着,而是来到了秦晋弃笔的条案前,好奇的看起了秦晋写就的文字。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文字朴素,但细细读来却是引人遐思。

裴济之随口念了出来,霍国长公主听后讶然问道:

“这是出自那秦晋手笔?”

裴济之点头称是。

霍国长公主为之一叹。

“想不到,想不到,还真是出将入相的文武全才。”

话一出口,霍国长公主似乎意识到了一丝不妥。

“我这句话,你可不要传了出去,惹祸上身。”

霍国长公主的叮嘱并非是耸人听闻,如果这些话被有心人传到了天子的耳朵里,非但秦晋的前途将受到重创,就连裴家也可能会受到连累。

裴济之却满不在乎的笑道:“母亲也太小看了孩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有分寸。”

霍国长公主就见不得儿子这幅无所谓的态度,有意斥道:“有分寸,何以将秦晋奚落的愤然离席?”

果然,裴济之的脸上立时腾起了丝丝窘意,不禁摆手:

“孩儿,孩儿也没想到,中郎将会禁不住玩笑……平日里孩儿与三五好友,也是如此玩笑,从不曾有人愤然作色……”

看着儿子一副有些忐忑,又迷惑不解的模样,霍国长公主倍感无力,自问如何就生了个蠢笨如猪的儿子。

日期:2016-04-26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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