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石砲这种攻城武器技术简单，只要明白其的原理，或是亲手使用摆弄的过的军卒，再加以能工巧匠，仿制造出石砲并非一件难事。

也正是因为石砲的原理简单，制造相对容易，秦晋才从未有保密的念头，这像纸的火，包也包不住。

“报！报！北城，城墙塌了，叛，叛贼进城了！何，何长史已经先去了一步，提醒裘长史务必小心！”

变故突如其来，本来猫着腰的裘柏腾地站直了身体。

“叛军势大又如何？谁敢出战，与裘某出城烧了这些石砲！”

裘柏知道，如果不毁了这些石砲，任由几十斤乃至百斤重的铁球狂轰滥炸，范阳城墙早晚被砸的千疮百孔。

能与裘柏出战的，也只有封常清所部的千余精锐，这些都是百战老卒，起城的乌合之众直如天地下，原本作为后备力量不轻易出动，现如今情势危急，不得不提起动用了。

五百精骑很快点齐集合，裘柏特地为每个人准备了两个皮囊的猛火油，能不能一战突袭而成由万马军毁掉那些石砲，全凭这些东西了。

“打开城门！”

随着裘柏一声令下，封闭半月之久的范阳东城门在一阵吱吱呀呀声缓缓打开，东城门外相对平静，没有进攻的叛军，所以他特地选了这里出城。

五百精骑席卷而出，城外负责监视城东动向的叛军游骑步卒登时都傻了眼，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范阳城内居然敢于主动发起反击。不过，在发现出城反击的人只有数百不足一千的骑兵时，便都毫不在意的看起了笑话。五百骑兵对敢对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大燕铁骑”发起攻击，岂非以卵击石，有去无回？

这五百骑兵俱是百战余生的老卒，再加裘柏是个不怕死不要命的主将，像一支离弦箭，犀利的穿透了围城游骑所构筑的第一道防线。而且，围城的史朝义叛军多多少少还抱着一些猫戏鼠的心态，竟也没有出全力阻止。

裘柏来不及侥幸，他的目标是压力最大的西面城门，如果不摧毁那些高大的石砲，范阳城迟早会被一下又一下轰的千疮百孔，等不到河东神武军赶来，得城破。

“成败在此一举，诸君随我破围！”

最初，何敞给他的建议是，破围之后，躲到天黑再趁夜袭击，但在这一刻裘柏忽然改变了主意。现在才过了午时，距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谁知道这段时间内围城的叛军会发动何等攻势，不如趁着所有人都始料不及，打一个袭击战。

所以，破围立时变成了转进，沿着围城的内圈，直奔西城而去。

范阳城头，何敞、张炎等人已经等得心焦不已，不然瞅见战旗招展，登时心下紧悬，那五百敢死骑兵出现了。

在场的人都很清楚，于万马军毁掉那些石砲，无异于火取栗，即便计划成功，能够活着回来的，怕也没有几个。

何敞面色阴沉，他知道，裘柏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做了最冒险的举动。不过，对于裘柏这个人的印象，却在他心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在关外军营，只觉得奉河东节度使之命而来的裘柏是个无能之辈，直到经历了防守范阳之战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看清楚此人。

敢于甘心赴死的人都是令人尊敬的勇士，何敞虽然暗恨神武军的无情压制，却对裘柏其人心生敬意。

“裘长史这，这不是送死去吗？”

忽然，郑敬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大嚷了起来，范阳城下出现了极为怪异的一幕，大批的攻城战兵围聚在城墙一里的范围内，轮流持续扑向城墙。与这些攻城战兵隔了将近两里的地方则是围城叛军的本部军阵。五百敢死骑兵在这两里宽的缝隙间横冲直撞，史朝义叛军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做出及时的反应，以至于裘柏等人可以毫发无损的抵达既定位置。

此时，裘柏所领的五百敢死骑兵几乎等于自陷于万军重围之，也许是袭击的突然性使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史朝义叛军居然迟迟没有做出反应。

十几架石砲位于这两里宽的缝隙之，史朝义叛军并没有派兵护持，因为这里几乎不可能出现城内的守军进行破坏。更何况，守军的表现太过废物，在所有人的认识，以守军的实力根本没有这个实力。

然则，迹还是出现了，五百敢死骑兵像一柄突然出现的匕首，深深的刺进了围城叛军的腹心之处。

裘柏来自于河东神武军，对石砲这种大型攻城器械的结构十分了解，虽然绝大多数是用木头榫卯打造而成，但关键部件却是绳索于皮筋，即便不能尽数毁掉石砲的全部结构，只要将这些关键部件摧毁，至少也会争取到一日的时间。

随着目标越来越近，紧握缰绳的手心里已经尽是冷汗，他紧张，他兴奋，他激动。在万马军纵马疾驰，没有任何恐惧和担心，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在了那十几架怪物一样的石砲，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其它事情。

“火油准备！火油准备！”

在此之前，五百骑兵只经历了一些简单的训练，是如何将火油泼洒在目标物，又如何安全的引燃火油。史朝义叛军没能做出及时的反应，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

石砲四周只有百十个负责操作的军卒，他们在骑兵面前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一阵弩箭射过去把他们打的作鸟兽散，火油随即泼洒去，火箭紧随其后，火焰夹着黑烟噗噗的便升腾了起来。

一连烧了五架，史朝义叛军终于有了反应，本部军阵冲出了一支骑兵，如蝗虫一样猛扑而来。

范阳城墙，观战的人身临其境的人还要紧张，郑敬吓得双手满是冷汗，他想不明白，以裘柏的身份有什么理由亲身犯险，现在看来算他们成功的将石砲都烧毁了，似乎也没得可能全须全尾的逃回来。

原本郑敬将大把的精力都放在了巴结裘柏的身，以便于将来朝廷大军开到以后，可以为他多说几句好话。现在看来，这种想法似乎成了梦幻泡影。

只有何敞，右手紧握横刀刀柄，双目似乎能喷出火来。

“点兵，随时支援裘长史！”

此时此刻，他绝无可能坐视裘柏身陷重围等死，必须得做点什么。但这个命令遭到了张炎的强烈反对，在张炎看来裘柏的出战本是有死无生的冒险，如果再搭进去城内的有生力量，尤其还是何敞麾下的百战老卒，多死一个都是无法弥补的损失。

但何敞是个很感性的人，他做不到漠视同袍如此战死万军之，而眼睁睁的不做任何事情。正在争执不下的当口，一个虚弱而又低沉的声音让他们停止了所有的争执。

“裘柏死得其所，再派兵出去，除了白白死人以外，于事无补，都守好自己的位置！”

封常清在随从的搀扶下，略带气喘的登了城墙。此时范阳城攻防大战正处于胶着状态，数万人汇集在城外，算派出兵马希冀于正面钳制，能给裘柏五百骑兵创造一个破围的机会，是绝无可能的。唯一的结果只是白白的死掉千余精锐，这是封常清绝不希望看到的。

日期：2017-12-28 06: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