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总算大伟只是输光和在赵彤身上损失一些蛋白质而已,既然他不是第一次输光也不是第一次损失蛋白质,大老爷们一个,自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相比之下,我觉得我作为一个走在鲨鱼道路上的牌手,跟大伟这种赌徒的差距已经很明显了:首先我在澳门克制住了自己没有赌百家乐,第二我在德州牌桌上靠技术赢到了钱且最终守住了,第三我虽然打牌了,但是没有忘掉回来工作的正事,而且打牌间歇还把正经事做的更好。看来我果然是具有成功牌手的天赋:自律、克制、外加还有打牌技术。嗯,看我这周末去红马杯赢个冠军,到时有了钱,还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其实有时候我也蛮讨厌自己这状态:一赢了就自信爆棚,一输就是信心沦丧,显得一点儿也不淡定。
联系了一下小马,他说晚上八点开局。我数了数,身上还有三万多现金,但是其中还有差不多一万欠的是信用卡。于是下楼找就近的ATM自助存取款机把信用卡还上了。回酒店后,打信用卡客服电话,要求销卡,以绝后患。不料那客服反复怂恿我不要销卡,并列举了各种好处,我听了心里一笑:你这些手段对我来说都是毛毛雨,电话推销这事哥也常干,当你打电话给一个客户的时候,什么能让你主动挂断电话呢?是绝望——也就是说让客服人员主观认为这个客户不可能被自己说服。
那么怎么才能让电话那头的姑娘认为我不可能被说服呢?这简单极了,就是不管她说什么,我只重复一句话:不行,我要销卡。客服姑娘算是执着,但在我将这句咒语重复到第五遍的时候,她终于放弃了,说是全额还款后一个工作日才可以销卡,我当然不会给自己继续犯错的机会,挂了电话直接点火烧了信用卡,虽然被怪味熏得不轻,但看见那蓝绿色火焰燃烧的时候,我还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这火焰象征着我就要成为鲨鱼了,因为蓝绿色正是大海的颜色。
查了一下微信,下班时候发给林音的消息还是没有回复,这两天虽然在公司忙得一头包,但是信念坚定地跟林音保持了联系频率,虽然聊几句微信也不能怎么样,但我的念头是决不能让我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她在威尼斯人的那个酒吧是一周上三天班,这时我竟然开始担心万一酒吧里再来一个高富帅抢占先机了我该怎么办。只能盼时间快点儿到周末,也好让我早些再见到她。
临走之前,又清点了一遍本金,回忆了一下小马场子里遇到的几个玩家。心想这次不求多,小赢个五千,把林音的手链钱赢出来就好。
每次出发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就像一个即将走向高中的学生,既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却又对繁重的课业充满恐惧。但是从澳门归来之后,我发觉我最大的变化就是似乎信心更强了,至于信心强了究竟是福是祸,一会儿战战便知。
不料还没出房间门,却接到方珊珊电话,她今天还让我过去找她,我作为一条鲨鱼,打牌重要还是跟她聊天重要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分得清的,所以我果断拒绝了她。接了她电话,多半也是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不能因为这个扰乱了打牌的心情。于是任由手机响着,径直出了门直奔电梯间而去。
话说方珊珊也够执着,我从11楼下到1楼,这电话竟然一直响着。我拎着电话,哼着那铃声的曲调就往外走,却不料一眼看见方珊珊正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打电话。我看见她的时候,她也看见我了。
“怎么不接电话呢你?”方珊珊上来第一句问的是这个。
“我……怕电梯里没信号,我跟你说话掉线了,怕你不开心。你怎么来了?”
“你不说晚上去打牌么,我陪你一起去。”
我一听脑子老大:“那里面烟熏火燎的,你这身体还没恢复,再说那里面乌七八糟什么人都有,你去了肯定受不了。”
方珊珊的回答不置可否:“我呆着也没事,你也不去我那,我就过来找你了。”
我掏出房卡:“要不然你去我房间先看会儿电视玩一会儿,或者出去逛逛街也行。”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我偏要和你一起去。”
我觉得很烦,但是我真的很想去打牌,因为我在澳门回来后,强烈地感觉到我的牌技似乎跨过了某个门槛,但是这只是一种感觉,我需要至少打一次牌来验证一下,我是否真的水平升级了。
“真的,那个地方烟味很大,我自己抽烟自己都熏得受不了,你身体还没恢复,就别去了。我去玩几个小时就回来了,不然我先给你送回去,然后我再去。再说一打牌熬夜你也受不了。”我还是没放弃劝退她的希望。
“我不,你要舍得去,我就舍得陪。”
她说完这一句话的那一个刹那,我觉得我被她道德绑架了,心想什么叫我舍得去你就舍得陪?难道你的身体虚弱我就非得迁就你么?事情是被我搞成这样的么?如果真的是我搞的……那至少也能说明我和你之间有一些开心的时光。但是,事实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你道德绑架我是吧?我偏要去!
“那走吧。”我说完这句话,心想我这就相当于你打了筹码然后话聊我,我回手一个All-in,筹码推你一脸,你爱跟不跟。想到这里我自己心里忽然也是一动:我勒个去,我是不是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怎么任何事情都在以德州扑克的方式想问题?
方珊珊见我执意要去,便径直跟我出了门,出门叫了辆出租,直奔小马的场子而去。走了一会儿,远远地能看到写着‘世界之窗’的埃菲尔铁塔建筑。我看到了,方珊珊也看到了,而不同之处在于,我看到了也只是看到而已,方珊珊却以此为话题,口头编撰了一篇至少1500字的作文,我是经过应试教育洗礼过得人,很快就得出了她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周末让我带她去世界之窗转转,她想散散心。
“这周末真不行,我得去澳门比赛。”
“要是我这周通行证能下来我就陪你一起去。”
“你什么时候办的啊?”
“上周你说你要去香港,我才想起来办,其实我早该办了。”
“你人没回去怎么能办呢?”
“我们那儿网上就能申请。”
我测算了一下时间,按照我对出入境管理机构的理解,我觉得这周五之前她的通行证几乎不可能拿到手,于是我露出一个对客户一般的笑容:“行,你证下来了我跟带你一起去澳门。”
方珊珊一听这个,满是欢喜的样子,看起来也不似做伪。在某些个状况之下我总是会产生某种错觉:我觉得方珊珊好像真的对我有那么一丢丢的感情,可能是车主对备胎的感情,本来备胎不是车主的真爱,但一辆在野外行独行的车,如果主轮扎了,那么备胎就成了车主的唯一希望,也就成了车主的真爱。这个从道理上来讲也说得通,但是,问题在于,车主没考虑过备胎的感受!或许备胎本来躺在后备箱里好好的不愿意出来压泥巴吹冷风,但是车主却偏偏要它这么做!
前方遭遇了一个小小的堵车,忽然听见一阵如同飞机轰鸣一般的声音,心想哪个傻逼在闹市区把油门轰这么死?却不料方珊珊拍了拍我,又指了指对面的马路:“你看,那辆车长好奇怪,长得像一块巧克力。”
我抬眼一看,见对面的马路上,一辆橙色的兰博基尼正随着缓行的车流以大约20公里/小时的速度向前行驶。但V12发动机的轰鸣已经盖过了整条马路的噪音,此时此刻它用它的外形和噪音成功地成为了马路的焦点。
“那个是什么车,叫什么尼?”
“阿玛尼。”
“讨厌!到底什么?就在嘴边,想不起来。”方珊珊试图回忆起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