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我走来了，还冲我笑？会不会是她被我的外貌吸引了？深圳果然是个开放的城市，姑娘们都这么热情呢！

“季教授，设备都调好了。”那姑娘走到我近前，却笑着对季教授说话。

季教授点了点头：“仪器架上把，必要参数获取一下。背心发下去，别弄乱了。”

季教授只平静地说了这句话，他面前的这三十来个人的小团队呼啦啦地就全都行动开来了，几个男同学把一个稍大一点儿的设备搬到远处，有人撑遮阳伞，有人架三脚架，然后姑娘们开始给我们发背心，然后记下背心号码对应的球员名字。那个背心说是‘背心’其实就是一个类似背心的三角绑带，套上去连胸口都遮不住，我看别人都套在外面，而且双方球员都是这种黑色的背心，似乎也不是为了区别敌我，很好奇地问，不料结果让我大大地感到意外：这背心内置一个GPS定位芯片，能监控场上球员跑动距离，然后实时反映在另一台主机之上，问了原因，邵博跟我说是他们科研合作的一个项目，说要尽量获取多的样本数据，给我稍微做了点儿解释，听了之后似懂非懂，只觉尖端的很，在俺们乡下听都没听过。看来今天是给这个实验当小白鼠了，不过为什么我会觉得新奇很兴奋呢？

装备好了设备，大家一边做准备活动一边入场，话说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我竟然在对方阵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在小马场子里见过的迟俊——那个告诉我如何下载扑克软件、告诉我一大堆德扑术语的大学生迟俊，原来他是深圳大学的。上前去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也认出了我，我问他最近打牌战绩如何，他却说他已经不怎么玩牌了，看他表情微变，似乎有什么隐情，但场上乱哄哄嚷嚷着要开赛，便也没细问。回到了己方阵中准备开球。

裁判鸣哨，比赛开始，好久没做剧烈运动，只踢了十几分钟，体能就有点儿跟不上了，虽说在校时候踢球的感觉还在，但踢起来，脚下失误频频，那个迟俊正在我的对手位，一点儿也不顾跟我有一面之交，过我过得如同过一根树桩，晃倒我起码两次，到上半场最后一次他过我的时候我实在忍无可忍，伸手就去抓他衣服想把他拉住，可他猛一加速我竟然抓了个空，在他屁股后面追啊追，却只能眼看他越跑越远直到把球传出去，气的我都笑了。

顾及我方体能，上半场只踢了35分钟就结束了，德扑联队1:4落后学生联队，唯一的一个进球是季教授进的一个单刀，但是我强烈怀疑对方防守故意漏人。中场休息的时候我体能实在撑不住，就换了人，加上其他一些轮换，我们下半场打算换的人一共有7个，我坐在地上喘气，见邵博和季教授还有那一群学生围在仪器面前讨论什么体能参数、跑动参数、参考指标之类的术语。那感觉，就好像我在和一群外星人踢球。

最后，这场比赛以德扑联队1:11败北而告结束，最后十分钟让人家进了四个球，满场飞的迟俊一共进了三个……主要是这边都跑不动了，球进不进只能取决于守门员的发挥。其实我后来回想了一下上半场，感觉还是体能问题：若我还有在校时候的体能，是绝对不会让他们那么容易就从我这边突破的。这时又想起昨夜邵博说的有关王道的说法和那个贴切的形容，自是别有一番体会在心头。

球踢完了，学生们上来挨个收走了定位背心，我去看了我的数据，发现整个上半场我只跑了1500米多一点儿。而且活动范围极小，简直惨不忍睹。我真的需要好好锻炼一下了，不能一闲下来就想着打牌！

踢完了球，人瞬间散了一大半，季教授跟那些拿仪器学生安排了几句，学生们拿着仪器也撤了。场地里剩下邵博、季教授、宋瑞还有另外几个打牌的。我之所以没走，是因为邵博和季教授正在聊天，而我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很好奇——听起来他们应该在讨论一个什么东西，似乎是机器人的某个零件，说了一堆什么光感应芯片、抛物面摩擦、多节臂重心偏移之类的术语，起初我仅仅只是好奇，听到后来我的想法逐渐变成了一个‘难道就真的一句都听不懂么？’的自我疑问。

“你们在说的是刚才采集的那些数据么？我好像什么都听不懂呢。”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邵博笑了一下：“没，我们在说另一个课题的事。”

“其实我挺好奇的，今天你们采集我们踢球的数据，应该也是用来研究机器人的吧？我是不是也算为你们的事业做贡献了？嘿嘿。”

“不是，今天的数据是季教授的另一个课题，足球神预测课题。”

“足球，神预测？”

说到这里季教授开口了：“不是神预测，就是一个足球算法。”

“你知道么，小于，季教授这个算法，要是成熟了，到时候不管什么比赛，你只管输入球员参数，然后点一下回车，啪！比赛结果就算出来了，不但比赛结果算出来了，连比分、双方界外球角球，全都能算出来，就相当于写了个比赛剧本，然后那些球员按照这个剧本在踢。”邵博解释道。

我听邵博说得有点儿玄乎，正要开口问，却见原本在五米之外的宋瑞飞快地凑了上来：“真的么真的么？这也能算出来？那到时候上球还不是一上一个准呐？都不用多，一个月有个三场比赛，比分猜准了，就算只押100，一个月生活费就都出来了。”

季教授却摇了摇头：“其实并不确切，算法不可能推测出一切，只能推测出实力差距，足球场上变量太多，很多都无法量化，我这个课题也还在初期，不可能算出小邵说的那些东西。”

“那能算出个实力差距也行吶，到时就押胜负呗。”宋瑞说。

“算出来的实力差，只是具有参考价值而已，当然我们这个课题的目的也是提升这个参考价值的含金量。不过，参考并不能代表一切，足球场上，干扰因素太多了。一些心理、场地、球员状态很难量化，也很难导入算法。”季教授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半点儿也不像闲聊，言语之间充满了学院派的风格，让我想起我在大学时候的高等数学老师。想到这里我猛然意识到原来我也是学过高等数学的，然而回想一下，发现除了‘高等数学’这四个字本身，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可悲。

宋瑞明显比我更加迷茫一些，他眨了眨眼镜：“那到底是能算出来还是算不出来？”

“用‘算出’或是‘算不出’来概括，并不确切，这个课题可以概括为一种行为推演。”

“就是足球神预测。宋瑞，你可以考虑给这个课题投两个，到时候季教授把球赛的数学模型建立起来，你花一千万都未必能买到。”邵博半开玩笑地补充道。

“这要是稳的，我肯定投！”宋瑞说。

季教授面色平静：“科研没有百分百，甚至百分之九十都是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