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的站在廊檐上发了十几分钟呆，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光着脚丫身着一身佛衣的小女孩一步一莲花的朝我走了过来。

小臣儿？

我诧异的望着她道：你怎么来了？

她朝我微微一笑道：跟着老活佛来的，他说天亮前没回来就让我以后跟着你，藏区那边就不要回了。

老活佛？

难道就是妖孽说的那位缩地成寸的和尚？

那倒骑青牛的是？

我皱了皱眉，快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望着她道：是不是还有一位倒骑青牛的道士？

她朝我点了点头道：是齐太岁的本尊，他跟老活佛他们一起去了。

齐太岁的本尊？

本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臣儿见我一脸疑惑的样子，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下我的额头，轻声道：灵台有点乱。

我大脑嗡了一下，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继而望着她道：彼岸的人要来了？

她缓缓低下头，嗯了声道：老活佛说彼岸并不是佛地，而是恶魔聚集的地方，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死而死，灭的灭，世界无净土，佛门会从此绝迹。

可既然他们四人都达到了破碎虚空如果真的面对彼岸那结果也只是个死啊？

况且这并不现实，我爸跟齐太岁本尊的实力我并不清楚，可黑与白与老活佛应该是没有达到破碎虚空的。

他们难道都不怕死吗？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怀里的小臣儿轻叹了口气道：这一战无可避免，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改变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天由命吗？

那结果岂不是早已经注定？

在早已经注定的结局面前，人为什么还要徒劳呢？

这一刻我不禁想到了十几年前假死遁走的爷爷，想起了他为什么要那么执着的选择以卜证道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到那个地步就不会有那种感悟。

想到了他临出门前对我的叮嘱以及那句漫不经心的话：今晚上的事情挺重要，你就不要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属于受虐型，可当我得知他这次是去对抗彼岸来者的侵略时，我心里居然想到为什么我不能去？

或许在每个人的心里自己才是主角这种主观心理使然，说实话，我心里很低落。

可这种情绪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就被我给否决了，量力而行，人可以偶尔狂妄，也可以肆意妄为，但一定要懂得量力而行，凭借我神级初期的修为去参与这种堪称神仙大战的行动？

而且从小臣儿的语气上多少能看出其实并没有多大把握能守住，初神、中神、上神乃至破碎虚空的强者，或许在A01世界中并不多，有些更是凤毛麟角，可对于一个集三千大千世界几百上千年时间里所组成的最为精锐之力量，这些又能算什么？

我紧紧的抱着小臣儿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着星空，心中的无力感令我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小臣儿抬起小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颊，将小脸贴在了我的脸上，轻声道：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希望如此吧。

可担心有用吗？

时间就在这种焦灼的气氛中度过，除夕夜也因为多数人尽兴后渐渐平息。

随着一阵寒风掠过，高耸的月头再次被云笼罩，灰蒙蒙的天开始下起了零星小雪。

凌晨两点钟左右，耳边隐约听到了一声长啸！

屠！

天空中的云雾之上哗然一片骤亮，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接着轰隆隆的发出了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响声，接着一道红光隐约由云之上划过，很快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

小臣儿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声音凝重的道：众生三屠，真是你父亲的绝学。

众生三屠？

我刚想问她什么是众生三屠时，耳边再次传来了第二声犹如天吼般的声音。

屠！！

让我差点儿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一幕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就在那声怒吼之后，原本云雾蒙蒙的天幕就像是被人用快刀从中间斩了一刀似的，开出了一刀划过整个天际的口中，中间缓缓露出了深黑色的夜空。

战时拉开序幕了吗？

小臣儿的声音略有些颤抖着道：一屠斩红尘，二屠开天势，三屠定乾坤。

三屠定乾坤？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到小臣儿的话时，心里没来由的一颤，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或者人将离我而去。

难道？

当内心深处那个念头浮现出的时候，我忍不住怒吼了一声道：不！

屠！！！

随着这一声低沉的吼声过后，天上的云不动了，夜空中的星不闪了，甚至远方那激烈的鞭炮声也戛然而止了，仿佛整个世界都随着这一声低吼而静止了下来。

这种感觉大约持续了两三秒钟，我才渐渐回过神来，夜空再次被云雾所笼罩，雪却愈下愈大。

一道身影率先由天际之上掠下，妖孽眼神有些复杂的站在院门外，远远的望着我。

紧随而至的是一柄黑伞，黑伞撑开之时，一道黑气幻化成了一具人形，是圣战之主黑与白，他看上去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以至于肉身都不见了。

接着门外传来了一阵青牛低沉的哀鸣声，随着一声剧烈的撞击，鲜血由院墙外溅入了墙内，有些动物是具有灵性的，懒牛从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知道，这不是一头普通的牛，可惜再神的牛终究只是头牛。

黑与白提着伞神色有些伤感的转身离去。

终是回不来了吗？

妖孽抬头仰望着天空，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了一道黑影由天上缓缓落下。

可当我看清楚来人时，心里满是失落。

是一身古代帝王装饰的阴帝纳兰尊。

他眼神有些警惕的朝妖孽看了一眼，终究是没进院门，而是隔着院门对我道：寿臣，方才我与冥王与彼岸的恒天长老交涉过，他们答应三年之内不会入侵这里，但是人屠的尸首他们必须带回去，你看？

尸首？！

我双膝陡然一软，跪在了地上。

终究是回不来了！

明明知道结局已经注定，可却依旧要这么做。

逆天不可违。

小臣儿缓缓从我怀里挣扎出来，脚下的一双莲花也随之浮现，她整个人悬浮在我的面前，轻声默念着不知其意的梵语。

妖孽侧目看了一眼院墙倒塌的位置，轻叹了口气，朝我们走了过来。

纳兰尊就那么站在院门外，似乎一直在等待着我的回复。

可事实上，此时我的任何想法都是苍白的。

我的脑海中只剩下那位两鬓苍白，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男人。

小时候他会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长大后他会鼓励般的拍拍我的肩膀，可这一切都因为这一夜而烟消云散了。

我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去了这么多人只回来她俩这一点能看出那一战的惨烈程度。

人屠没了。

老活佛没了。

剑神没了。

齐太岁的本尊也没了。

就连我一向不喜欢的黑与白也只剩下半条命逃了回来。

日期：2017-06-23 0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