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间紧迫,必须加快行程,赶紧逃离这里,只要能到高梁河,这条性命,才算是挣扎出生天!
当下杨可世再不耽搁,大步走入显西门箭楼之内,就看见箭楼左近,还有几十名亲卫守候,箭楼上面,就听见刘光世的呼喊声音响起:“谁敢后退?谁敢后退?某是小刘相公,环庆军少帅!鄜延路兵马钤辖,来人啊,去将退出城门士卒,全部枭首!燕京城就要拿下了,后面有宣帅万千大军应援,这大功是我刘某人的了!你们不上前,就让我上前!”
这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停,紧接着又变成了咬牙切齿的咒骂:“耶律大石,萧干,郭药师,杨可世,你们都是我刘某人的对头!这燕京,只能是我刘某人的,只能是我的!”
杨可世皱眉,大步抢到楼上,就看到几名宋军亲卫拖着刘光世,想将他扯下楼,而刘光世却死死的抓住栏杆,口角泛着白沫,拳打脚踢的不肯下去。
骤喜骤悲之下,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更不用说刘光世是累世将门出身,天之骄子,如此折腾,让他一下就失却了对自己的控制!
在杨可世赶来之前,他已经在箭楼上挣扎许久了,人疯狂之下,爆出来的气力是惊人的,好几个宋军亲卫,竟然都拉他不下!
杨可世定眼一瞧刘光世如此,低低的哼了一声,走上前去,重重一掌扇在刘光世脸上,这一下气力好大,“啪”的一声就在已经空荡荡的箭楼里面回荡,刘光世整个脸都一时间都歪过去了,一缕血痕,顿时从嘴角淌下。
这也算是刘光世为燕京之行所流的仅有的鲜血了吧,杨可世武人气力,一巴掌就将刘光世打得怔在那里,一声不吭的盯着杨可世,眼神之中疯狂意味,辉渐退了下去。
杨可世沉声道:“小刘相公,只要俺们能活着回去,俺自然会向你负荆请罪,眼下却需要清醒,和俺同心协力,退出这燕京城!你且看看,要是再在这里坚持,只有将俺们两人,再加上不到千人的宋军儿郎,都赔在这里!为了这燕京城,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就算再将俺们吞下去,连浪花都不会起一个。”
说话之间,杨可世已经扯着刘光世下了箭楼,那些宋军亲卫紧紧跟随,刘光世顿时一身冷汗,完全清醒过来,他们刘家之人,心中最看重的,也只有自己,这便是他们家祖传的手艺,为了夺取克复燕京这场大功,刘光世可以不惜一切,但绝不包括将他自己也赔进去!
转瞬之间,他就反应过来,向杨可世深施一礼:“多谢杨将主这一巴掌打醒了刘某人!可恨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刘光世惊醒了过来,在西军当中,他也是独当一面的帅才人物,累世将门即便是作风上令厮杀汉有些不耻,可是清醒过来后辈就惊出了一阵冷汗,大石林牙在燕京城之中还有一些能战之兵,自家被烧死如许将士,已经丧胆,现在剩下千把人马如何能够重振军心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更何况大石林牙身边还有数百虎贲,这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在此战当中,刘光世纵容将士烧杀掳掠,已经令燕京城的百姓对大宋官兵离心离德,以大石林牙的声望,这个时候振臂一呼,还不是全城数十万百姓为其所用,一个不慎,便是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杨可世道,“走罢,俺们身后还有十万大军,兵甲粮饷充足,这燕京城早晚必下之……”
燕京城之内烟火四起,看起来就是岌岌可危的局面,可就是这样一座孤城,却让得二十万大军几经波澜,折戟沉沙,损伤人数何止数十万,即便是如此,依旧挺立,仿佛永远不会折断的脊梁。
姚古早早就进入自己中军大营,等待诸将齐集。
姚古已经在帐中踱步沉思,怕不有好长时间了,诸将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切,他们来时,姚平仲接住他们,多少都透露了风声,大家多半都是又惊又喜。
刘延庆大败阵亡,燕京城奇袭失败,但是萧干所部兵马已然被杨凌全灭,可以预见,这场大功就在眼前,可是照老种相公看来,这场大功总归是杨凌的,若不是此人,大宋第二次北伐遥遥无期,现今刘延庆大败,同党童贯被贬官已经是命中注定。
老种便是西军说一不二的人物。杨凌待遇有目共睹,这一次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杨凌怕是就在军伍当中就此沉寂,天幸此人鸿运。竟然就将萧干所部尽数扫灭。
这燕京大功总归是要留给有功之人的,老种便是喝令三军在后,徐徐而进,只待杨凌准备妥当,商议之后便是由杨凌率领神策军一举攻克燕京。
说句实话。老种小种这等身份的人,已经是到达了官位的顶峰存在,再往上爬,恐怕就是赵家官家明升暗降的手法了,还不如就这般,实在没有什么争功的念头了,机会总要是留给年轻人。
更何况,老种现在已经越来越觉得西军朝着一个方向发展,他不说清,但是这个方向无疑是很危险的。日后有难,恐怕西军坏就坏在这上面,杨凌不一样,他没有进入西军这趟浑水之中,日后说不得西军还要靠他照拂。
少有人理解老种这般安排,无非老种威望太重,大家也只有忍气从命而已,现在姚相公要自己来干,这场大功看来就要到手了,武臣心思还是单纯一些。有这么容易的大功眼看就要到手,岂能不兴高采烈?
就算有的人对姚古撇开老种相公自行其是,还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姚平仲带着扈卫紧紧盯着。大家又能如何?还不如随大流行事了,反正也没有多大坏处。
帐幕里面安安静静的,只能听见暴雨滂沱之声,还有帐中诸人粗重的喘息声音,再等了少顷,却是姚平仲先跳了起来。大声道:“姚相公,还挨什么?既然决断,不若早行。”
姚古停下脚步,脸色铁青的看了自家姚平仲一眼,怒喝道:“军帐当中,还有没有规矩了?军令操自我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退下去。”
姚平仲却不退下,直着脖子抗声答辩:“姚相公无非还是顾及老种相公恩义,可是这次是老种相公将这功绩送给外人,再不立个功绩,难道等朝廷回过神来,再慢慢收拾俺们西军么?俺们西军大部得全,也就是保全了老种相公,这才是酬答老种相公恩义的最好法子。”
他大步走到帐幕门口,一把掀起帘幕:“这场大雨,正是俺们全兵而出,趁之摧垮这燕京城的大好时机还要等到什么鸟时候?再拖下去,走漏了风声就和老种相公难处了,而且这雨势不是轻易能停下来的,再迁延一天,这地就烂透了,大军行动为难,进退不得,难道等老种相公一个个来追究俺们的错处么?老种相公有泾源秦凤两军,俺们单有熙河,到时候并了俺们,换了军将,也只是等闲事情,伯父,实在再迁延不得了。”
日期:2015-12-16 0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