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12-12 12:34:08
谁主沉浮——屠各羯胡竞中原(一)
面对司马睿的步步为营,我们的跋扈将军王敦倒也不闲着,虽然没能给他盟友沈充捞到湘州刺史的职位,但是他却悄悄安排沈充去了吴郡(今天浙江)任职。而沈家历来就是那一带的大户,如今又是朝廷任命的父母官,自然一下子威信积聚不少,而沈充也利用这一便利条件,以吴郡为中心,秘密倒朝廷。
而对于朝廷新任命的湘州刺史,王敦也准备摆他一道。他特意在武昌设宴款待即将赴湘州上任的谯王司马承,司马承也毫不畏惧,单刀赴会。双方一番觥筹交错后,王敦便在席间笑着问道:“谯王今年贵庚啊?”司马承说道:“有五十多了。”王敦听完哈哈大笑:“王爷如此年迈,应该在建康城里享福才是,何必要不辞辛劳去湘州赴任呢?况且,湘州刚刚经历过叛乱,民生凋敝,盗匪丛生,谯王你能治理得了湘州?”
司马承正色道:“公未见知耳,铅刀虽钝,岂无一割之用?”这里我们要解释下,铅制品在硬度上并不是很好,更何况我们国人一般喜欢把石墨称为铅,如铅笔等。所以这里提到的铅刀很可能也是一种石墨制作的刀,这种刀具只要割一下就会因为发软而变得钝了。最早说这话的便是东汉时期征服西域的大英雄班超,这里谯王是引用古人言语,表面上看是自谦,实则是傲气十足。
看着王敦一脸哂笑的样子,司马承又继续说道:“人说‘五十而知天命’,老夫深知为陛下堪忧就是天命。那些意图谋朝篡位的臣子,虽能逞凶一时,但终将计划败露,身败名裂而死,将军可不要学这种逆臣啊!”
王敦舔着笑脸送别了司马承,钱凤看见司马承上了船,有些忧虑地说道:“将军,如若放任谯王去了湘州,日后我们起兵他便会是在我们大后方的心腹之患。纵虎归山,悔之何及啊!我看不如将其扣押,到时候……”
王敦摆了摆手,说道:“你当谯王是猛虎,我只当他是黔驴啊。他无知无畏,空口说大话正反衬出他志大才疏啊!还想学班超,只怕是徒增笑柄而已。暂时我们还没和皇帝闹翻,此时扣他时机不行,再等等吧。”
钱凤又说道:“只是如此等下去,我怕会久拖不利啊。司马睿如今已经在调动人马了,我们要是坐视他安排完毕,只怕会在开战的那天落于下风啊。”
王敦说道:“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可是没个由头师出无名啊,要不你帮我拿个主意?”
钱凤说道:“我看要不咱们向建康城示好,我想以目前朝廷中的态度来看,他们肯定不会答应,到时候我们便可以把这么个轻启战端的罪责推给朝廷那边了。在道义上,我们也就不亏欠什么了。”
王敦疑惑道:“示好?牛睿那小子原本就怂,我只怕我这一示好,他那边也借坡下驴,把这事情给冷处理了,日后要是翻起旧帐来,可…….”
钱凤眯着眼睛笑道:“将军您可是大错特错啊,您不是像皇帝示好,而是像刁协和刘隗示好。您要记住,您这次的行动是‘清君侧’,针对的便是刁协和刘隗这种小人,而不是当朝皇帝。”
“清君侧?”王敦的眼珠子转悠了两圈,喃喃说道:“记得当初汉景帝时期的吴楚七国之乱中,吴王刘濞打出的旗号也是清君侧啊。好吧,那我就给刁协和刘隗个面子,也让他们当一回晁错。”
很快,王敦便修书一封送去建康,这封书信是送给刘隗看的,信中言辞极尽谦卑。大致是给刘隗表达了这么一个意思:老夫我坐镇地方,而刘大人您坐镇中央,我觉得我们平日里的联系太少了,应当适当多走动走动,搞好下关系,也能促进朝野的良性发展啊。
而刘隗对于这么一封来自王敦的“交好信”不屑一顾,他刷刷刷写了一封回信,表明了自己与王敦誓不两立的坚决态度。其中就提到了这么两句——“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
日期:2015-12-13 08:15:27
谁主沉浮——屠各羯胡竞中原(二)
收到这么一封回信,王敦自然是又气又喜。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自然气,可喜的是,刘隗果然中计,给了自己出兵的由头了。
就在王敦准备妥当,等候良机出兵之际,老天又给王敦送来了一个好消息,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与司马睿开战了。原来,那时候正是北方祖逖病故的时间点。祖逖死后,其弟祖约承袭了他的平西将军、豫州刺史一职,继续屯兵河南,以待时机北伐。
这个消息可把王敦高兴坏了,他激动地对他的狗头军师钱凤说道:“自打周玘死后,整个朝中能让我所忌惮的也只有周访和祖逖一南一北两人而已,如今两人俱亡,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永昌元年(公元322年)正月,王敦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表示要诛杀皇帝身边的刁协,刘隗等人。随后王敦兵分两路,水陆并进,直指建康。而王敦那边一起兵,身处吴郡的沈充自然也是不甘落后,尽起吴郡兵马响应王敦。
王敦叛乱的消息传到中央,司马睿居然丝毫都没有惊讶,或许在他心中早已明白: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司马睿拿出少有的壮志豪情,下诏道:“有杀逆贼王敦的义士,赏千金,封万户侯!朕也当亲率六军诛除逆贼王敦!”是可忍,孰不可忍,琅琊王家作威作福久了,已经把这天下想当然的当成是自己家的了,而此时王敦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到司马睿底线了。
不过话虽然说出口,可司马睿心里底气还不是很足,毕竟自己所能依赖的五大臣:戴渊,周伯仁,刁协,刘隗,庾亮都是搞政治的文官,让他们带兵和王敦开战就好比让酸秀才去扛鼎,太难为他们了。所以决战前,司马睿把他们都紧急调回了中央,一起商讨制定作战方略。
刘隗一脸严肃地说道:“别的咱们暂且先不谈,陛下您应该先做一件事。”刘隗一来什么主意都没出,反倒让司马睿做一件事,这让司马睿有些不爽,他耐住性子问道:“那刘爱卿倒是说说看,朕该先做哪件事啊?”刘隗眯着眼睛,笑着说道:“咱们先把京城里琅琊王家的人全部给抓起来处死,一来能气一气王敦,二来也可吓得王敦胆寒,让他知道谋反的代价。这三来嘛,咱们也可以防止日后这帮留在京城的琅琊王家子弟与王敦串联,对我们造成威胁。”
“说得好啊,像这帮北侉子早该杀干净了。”刁协也随声附和着刘隗的主意,刁协本是京口大族,可如今却在朝中屡屡受到琅琊王家的置气,如今有能出气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司马睿却不这么想,琅琊王家在朝做官的子弟遍布各个角落,盘根错节,你这要是一网打尽还不得让朝野为之一空啊。更何况王导在朝中素有威望,要是把他杀了,不仅让这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更是会引发朝野的震惊啊。越是到这样的节骨眼,越不能意气用事,这点司马睿还是拿捏的清的。
于是司马睿说道:“尽诛琅琊王一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反正他们都在京城,也跑不了。更何况,真要是到了关键时刻,他们还可以作为我们与王敦谈判的筹码。大家还是先讨论下破敌方略吧。”
周伯仁和刁协以自己是文官的缘故,很快推辞了担当破敌总指挥这一职责,刘隗也是说自己一介文官却做了一个战区的总司令,显得不合适,便也甩下了包袱。这么一来,这个苦差事还是只能落在戴渊头上了,无奈之下的戴渊只得身兼两个战区总司令的头衔,调动京城所有人马与王敦叛军决战。
而这边王导在朝中的耳目早已将刘隗建议司马睿诛杀琅琊王全部在京人口的消息传递出去了,王导听闻这一消息,心里拔凉拔凉的。于是王导立刻开了一个家庭大会,挑选了家族中王侃、王舒、王彬等骨干分子一同商议。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去向司马睿负荆请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