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忍不住骂道：“狗入的，害老子们白跑这一趟。”说完后混迹于人群之中，得意洋洋地晃动着身体，偷了父亲一个铜板的小孩似地窃笑，心想谅你们也发现不了我。然而对方似乎对狗入这件事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没有一点想要发现他的意思，这令他颇有一丝失望。

是以当那个声音再次要求氓山兄弟们原地休息时，他忍不住又叫道：“什么氓山，我们是大齐朝的。”

那声音突然变得干巴巴的：“放肆，天下只有一个朝廷，你们莫不是要造反么？”

日期：2015-09-30 17:40:51

“你”与“你们”的称呼是辩证的，氓山一干人众刚进入思索中，就听见无数声音步调一致地大呼：“降兵造反了！降兵造反了！”

降兵心想，他娘的，老子们早就跟王老大造反了，岂是刚造？

很快，执迷于抬杠心理的降卒们惊奇发现，四周刹那间出现了数不清举着火把，手持锋利兵器的人，这些面孔严肃的人杀气腾腾地站在高处。降卒们意识到自己居下而临高，不详的预感即将得到证实，就在他们还没有吵嚷起来时，空气回光返照般寂静了，静得连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都消失了。

冬夜，如冰冷的链条一样，把不同的两种人紧紧捆在一起，越捆越紧，捆住了生与死——永远无法摆脱的生与死。

多年后，参与执行那晚任伍的军士还常在半夜的安眠中跳起来，疯子似地冲出屋子，在街巷上巡回疾行，想用不止歇的运动来验证自己的身体机能还活着；还没有在那夜的屠杀中死去。那夜的事漫长且不间歇地折磨着他，一旦等他获得片刻安宁就毫不含蓄地乘机跳出来，令他梦游，令他在潜意识中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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