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鹏冷笑道:“就算你肯放过我,我还不肯放过你呢!”
关小坤回首对那管事道:“去!告诉我爹,就说锦衣百户蒯鹏到咱们家的酒楼闹事来了!”
蒯鹏揶揄道:“你这么气急败坏的,莫非是做贼心虚!”
关小坤怒道:“放屁!我行得端,坐得正。有什么好心虚的?”
叶小天在他们吵闹的时候,一直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他从前边的戏台一直走到大门外,再一步步走回来,左顾右盼,东摸摸西摸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这时他正站在门厅处,忽然冲里边喊了一声:“云飞。老毛,你俩抬张桌子过来!”
“哦!好的!”
毛问智才不管这是谁家的酒楼,马上挑了一张尚无客人使用的饭桌,和华云飞一前一后地抬着,向叶小天走去。厅中正在争吵的蒯鹏、汤显祖等人不约而同地向他们看去,不明白叶小天在搞什么。而关小坤看到他们的这个举动。却露出了惊慌之色。
华云飞和毛问智抬着桌子走进门厅,这时从蒯鹏他们站立的角度,即便有意注视,也已不容易看清门厅内的情形,他们便走近了些,继续看着。叶小天倒退了几步,等华云飞和毛问智把桌子抬到面前,突然道:“往旁边走!”
“啊?旁边?”毛问智茫然看了看旁边,旁边就是隔断门厅和左右耳房的坐屏,根本无路可走。叶小天微微一笑。伸手一推那坐屏,坐屏竟从中分开,原来这坐屏就是门,里边就是食客的仆从下人在等候主人过程中暂歇的耳房。
叶小天道:“进去,放下桌子,搬两张椅子出来。”
“哎!”
毛问智也不多问,横着跨出一步,用胳膊肘儿一拐,那已弹回的坐屏式门户再度打开,他和华云飞跨进耳房,放下桌子,各自搬了一张椅子,又从里边出来,看着叶小天。
叶小天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道:“走出去,到了外边再回来!”
华云飞和毛问智二话不说,搬着椅子就向外走去。身后厅中,蒯鹏见此一幕,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那银箱是怎么被调包的了!”
华云飞和毛问智在叶小天的指点下闪进耳房再出来,动作自然慢了一些,可若是那些伙计抬着银箱经过这里,他们是极熟悉这厅中布置的,如果在耳房中早已备下一模一样且捆扎停当的箱子,他们迅速往里面一闪,放下银箱,抬起假银箱就走,当日百膳楼是被包下来的,耳房里又没有别人,那真是迅速之极。
可是,站在大厅中的人当时没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他们不是站在大厅中线上,也看不到这瞬忽之间的动作,蒯鹏却是一直跟着的,这个调包的动作再快,也不该瞒过他的眼睛呀。
汤显祖刚想到这里,蒯鹏已经风车般一转,指着关小坤怒道:“就是你!老子走到门厅时,是你喊住了我,送我一块出入重译楼的腰牌,这银箱就是你喊我回头说话的时候被你的人调包的。”
叶小天方才让华云飞和毛问智把桌子抬进耳房的时候,关小坤已经脸色一白,神情大变,但是蒯鹏转身质问的时候,他已强自镇定下来,跳脚道:“你血口喷人!就凭我家门厅的坐屏是能推开的门户便要强栽罪名给我?嘿!这官司就算打上朝廷去,也指认不了老子的罪名!”
叶小天迈步走到厅中,一把拉住满面激愤地想上前动手的蒯鹏,对关小坤微笑道:“关公子,你说的固然不假,可是,如果我还有一个叫你无法否认的证据呢?”
关小坤对狡诈如鬼的叶小天已是又气又怕,忌惮不已,听他这么一说,心头怦地便是一跳,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有……你有什么证据?”
叶小天刚要说话,张泓愃、乔枕花、柳君央带着一群家丁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进大厅就嚷:“赈银失窃了?这他娘的究竟怎么回事儿,老蒯,老蒯,你快给我说个清楚,是关小坤干的?”
蒯鹏正迫不及待地等着叶小天揭开谜底,忙道:“你们先别吵,站一边去,听小天说!”
张泓愃、乔枕花等人愣了愣,蒯鹏此人性情粗犷,且一向目中无人,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服贴了,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很听叶小天的话啊。
叶小天向他们颔首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又转向关小坤道:“这证据很容易找到,义卖那天,银箱是由你这酒楼的八名伙计一路抬回国子监的,只要我能证明银箱不是在国子监失窃的,那这八个人就难逃干系,是么?”
关小坤脸色难看之极,犹自嘴硬道:“你如何证明?”
叶小天道:“那些伙计抬着银箱离开酒楼后,只在一个路口因为碰上迎亲队伍正在路过,停下歇息了片刻,此前此后,那银箱就再未离过他们的肩膀。如果我现在找一口同样的箱子来,里边装满银子,你那些伙计只要能照着当日的路线抬着银箱再走一遍,一路并不歇息,我叶小天向你叩头认罪!”
叶小天初时说话语气还缓和,说到后来时已是声色俱厉。关小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拳头迎面重击了一下,猛地退了一步。脸色惨白。
汤显祖悠然道:“当日押运银两的可不只蒯鹏一人。还有邢捕头等十多个捕快,就算蒯鹏记的不清楚,十多个捕快也不可能都记差了,所以,可以把他们找来做人证,全程跟随,确保你的伙计能走得一丝不差!”
关小坤本来还想狡辩。听到这里再也无言以对了。叶小天微笑着转身蒯鹏和乐司业道:“现在,我明白他们去国子监库房把砖头从箱子里搬出来的时候,为什么要把三口箱子都撬坏,而门锁却完好无损了。”
张泓愃、乔枕花等人听的莫名其妙,忍不住插嘴道:“砖头?什么砖头?”
蒯鹏不耐烦地道:“一会儿我再给你们细说。”
蒯鹏迫不及待地向叶小天问道:“你快说,为什么?”
叶小天道:“不是因为他们开得了门锁,却开不了箱子的锁,故弄玄虚是一方面,而最主要的原因是……。银箱被他们换过了,你身上的钥匙已经打不开那几口箱子,所以他们要把锁头撬坏,当我们发现银两被盗后,谁还会闲极无聊,去尝试用钥匙打开那已被撬开的锁头呢?”
蒯鹏拳掌相交。兴奋地道:“不错!不错!我若现在回去试试。我的钥匙必然是打不开那些锁头的。哈哈,你这头脑,当真精明已极,居然可以想到这么多。”
叶小天笑道:“其实我不明白的还有许多,比如,他们没有出入过国子监,是从哪儿找的人帮忙,那些人又是从哪儿找到的仓门钥匙,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会告诉我们的,对不对?”
叶小天说着,悠然转向关小坤,此时关小坤已然脸色苍白如纸,似乎站都站不稳了。
“大人,三楼搜遍了,没有!”
“大人,二楼搜遍了,没有!”
“大人,一楼……”
蒯鹏正兴奋欲狂,坏消息却一个接一个的传来,蒯鹏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