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雾蒙蒙的天空,丝毫没有转头看他的意思,生怕一个眼神就泄露了我内心的慌张。他笑得温和,也透过窗子望着外面的景致,我们二人的身影就这样投射在玻璃上,就像海市蜃楼的景象让人看得不真切。
为了缓和这样的尴尬,我开口试探着问:“导演什么时候到?”
彭子石答非所问:“你不用避开我,我从来没想对你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都一震,居然有人说谎说得如此真诚,这阵子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拉不开关系,这人就是那悲剧的源泉,我低头苦笑着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诚恳,彭总,彭老先生的事情我很遗憾……”
“你确实遗憾,没有救到他……”他打断了我的话,也许是我的错觉,我隐隐觉得他的话音中透着庆幸,他的语调微微上扬,那不是强调,而是一丝欢喜。
我转头打量他的表情,彭子石坏笑着转头看着我,眼神透着前所未有的真诚:“不管你是有心也好,还是无意也罢,我都非常感谢你的举动。”
“你什么意思?”我脱口而出,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让我整个人都充满了疑惑。
彭子石颔首致谢,接着说:“我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提到家人就失去理智,然后让感情冲昏头脑变得是非不分,这在我看来,是弱者的生理缺陷。”
我心中隐隐被触动,若我没猜错的话,彭子石是在映射南林,我微不可见的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这家伙在说出什么危险的话来。
“佳木的个性我了解,被宠得无法无天,自私,任性,毫无优点可言。这种妹妹南林依旧爱护得像瑰宝,你不觉得可笑么?”
南林的声音透着厌恶,他的表情丝毫不对佳木的死感到难过,反倒像提起一个小丑般轻松,我第一次遇到他这样的人,生死子在他眼中毫无意义,甚至……他不在乎生死所带来的压力,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去评价任何一个人。
我收起心中的震惊,缓了口气说道:“他们兄妹小时候相依为命,南林的疼爱在所难免。”
“那你呢,你小时候过得很如意?”彭子石的反问让我哑口无言,他笑着问:“佳木介入了你的婚姻,宁可死也不让你们好过,这种人还配得到同情!死了就是圣旨,死了就可以忽视她生前的种种?难不成南林是上帝,宽恕了所有的罪人,唯独不能宽恕你?温诺,你不觉得很讽刺么?”
他说的这一切都是我心中阴暗的想法,我从来没有宣之于口,可彭子石却说出来了,他好像有着一种魔力,一种可以天生勾起人内心邪恶想法的魔力。
我不得不承认,佳木对我来说是灾难,因为她跟和泽的逼迫,我精神崩溃到极点,差点死在了雪山了,这种*跟精神的双重磨难,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不仅如此,那段时间我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改变了我的人生,我可不可以怪罪佳木,可不可以怪罪和泽!
可这一切我都不能说出口,我愤怒,我难过,我拼了命想要发泄自己的情绪,除了责备自己,我无法怪罪任何人。因为佳木已经离开了,谁能去怪罪一个死人。而和泽也坚持留在我身边,那时他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还有一手将我拉扯大的母亲也不容易,我怎么能将脾气发泄在她身上。
这一切都将我逼迫到悬崖边上,我彻底崩溃了,我考虑了所有人的感受,努力隐藏所有的负面情绪,所带来得不过是埋怨,痛恨!有的时候我真想大声喊出来问,为什么是我,我也很难熬,为什么这么难熬,我还要去顾忌别人,有谁顾忌过我!
“温诺,你自己好好想想,若佳木没过世,你对她的评价是怎样的?她还是那个天真的,可怜的,值得同情的女孩么?你自己明白,你才是这件事情当中最大的受害者!可你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对待,南林居然为了这样的人而舍弃你……”
我的心绪被扰乱了,就像在湖水中投入了石子,那一层一层的涟漪像该死的陷阱,一波又一波的袭来,根本没有让我认真思考的余地。彭子石渐渐靠近,他的气息,带着一丝薄荷的香气,十分诱人,让我整个人都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是啊,他说得对,我有做错什么么?我没有啊,我全心全意的爱着和泽,是他出轨在先的,我对他毫无愧疚。还有佳木,明明她才是那个罪人!一切都是她引起的!我凭什么要觉得亏欠她!还有南林,他知道自己妹妹对我做过的一切,可他依旧选择放弃了我!他放弃了我第一次,谁会保证他不会像和泽一样放弃我第二次!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辞职,为什么我不愿意嫁给南林,为什么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压抑我对南林的感情。虽然我没有说过,但我内心深深的知道,我不能相信任何人,我只能依靠我自己!只有我自己才能保证过得幸福。我受够了这种亏欠的感受,我也受够了感情的要挟,我凭什么不能为自己活着。
彭子石的话像鬼魅一样深深钻进我的心底,即便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样想不对,但我心中的恶魔已经完全被引诱出来。这种变化是我始料未及的,竭尽全力抑制想要赞同他的冲动,我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窗外。
外面的夜色越发暗沉,就连那唯一有亮度的星光也被掩藏起来,只剩下漆黑一片的夜空。我低头俯视楼下的夜景,帝都的夜晚已经被各色霓虹灯照亮,那些刺眼的彩光交叉闪烁,除了让人心慌在也感受不到别的情绪。
彭子石的双手就在这时轻轻的搭在我的肩膀上,他的声音好像有着魔力,让我无法避开:“温诺,你完全可以让自己过得更愉快,只要你踏出一步,就没有任何人敢给你脸色看。你不用害怕张总,也不用在乎家人,你只要在关心你自己。”
他的手有些湿热,随着他逐渐加大手臂的力度,我心中不舒服的感觉也越来越浓,我微微避让开他的触碰,转过头缓缓问:彭总,咱们两人算不上是好友,你如此费心费力的开解我……不是为了别的目的吧。”
彭子石听完我说的话,他的表情立刻从善良无害的邻家大男孩,变成了云淡风轻的斯文绅士。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颇为自然的说:“你这女人还真是没情调,好好的过程非要打乱了,那我就直说吧。目的当然有,我不是那种付出不需要回报的人……”
我嘲讽着对他说:“几句话就要回报?你的报价单还真是高啊。”
我的理智占了上风,我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眼前的人远比我遇到的任何对手都可怕,谈笑间就可以把我生吞活剥了。现在没出事,只不过是他还没打算动我,等他真有想要整我的心态,我还真是避无可避啊。
彭子石将我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唇角闪过一丝笑容,那种势在必得的微笑,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轻咳了一声,随后安慰我说:“你还真是奇怪,和泽伤得你体无完肤,你不去跟他火拼,南林也把你折腾的够呛,你不去防备他。现在反倒对我这么有敌意,我对你做过什么坏事么,跟前面那两位相比,我可是个纯洁的天使。”
日期:2015-06-03 0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