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5-15 10:10:07
接下来,漂草是不割了。挖皮确是当日下午的头等大事。他们可是有好多时日都没有饱过肚子了。
漂草割倒后,不会马上搬回家去,要等它晒干。他们就把它们晾在那里,踏着夕阳,衣服兜的是皮确,一步步移回家来。这天母亲还给他们一人做一个高梁面馒头。这让杨运开流了泪。他第二天还想跟哥哥一块去割漂草。
等到国庆节的时候,杨运开家的竹园里,一个草茈堆起来了,比杨运开高出好多。杨运开看了很满足,直到有一天,有人赶来了马车,将那漂草拉走后,他的满足感才莫名其妙地没有了。他摸了摸右手上的茧子,又看了看光光的脚,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过,这个叹息维持时间并不长久。一眨眼就到要过年了。过年玩十眼半是必须的。可杨运开更喜欢到向张家咀去,那里有他的欣儿妹妹,一个比任某青还小些月份的美丽女孩子。
去欣儿家有时候是和姐姐一块去,但多数时候是杨运开一个人去。
从严伍台去欣儿家的向家咀并不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两条路都不大的。
出严伍台向西走过杨某强家门,再走戴家咀、范家台就可到向张家咀。杨运开爱走这条路。这条路稍近,过戴家咀一点也不好玩,但过了戴家咀不远就到了范家台。范家台有欣儿的姑妈,是杨运开母亲的姐妹,杨运开也叫姨妈。这个姨妈有一个继子张某斌,和杨运开的哥哥一般大,他们也一起当了兵,不过,这人还当了一个官,在部队可管几百号人。后来在一个叫“720”的事件中,出了一点事,被转业到石油单位,与杨运开还见过一面。后来又调到别的油田去了。姨妈嫁到这家算是填房,也生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叫最华,另一个杨运开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姨妈家后面有许多的竹,她家就在竹的前面,高高的一个土台子,台子不高,看得出是贫农。姨妈家没有女孩,杨运开一般不呆很多的一会儿。他喝一口水,把母亲给的饼子留两筒给姨妈。
这里说一下。严伍台的风俗,过年拜亲戚送饼子,一般不送一筒的,要成双,叫作一盒。那礼很薄的。你想,得了两筒饼子,还管一天的饭,中午和晚上,不划算。但那里是这么个风俗。
不过姨妈不亏,杨运开从不在她家吃饭。他马上想见到欣儿,他可爱的小表妹。
出姨妈家就过白龙沟,那是一座木板桥。白龙沟在这一段小了很多,杨运开晃一晃那木桥,还有些结实。桥下流水潺潺,不过冬天了,水里没有油油的青荇,只有少许出来晒太阳的小鱼懒懒地与杨运开招呼一下就不见了。杨运开也没甚心思与它们玩。他过了桥,前面是平平的麦地,都可以看见欣儿的家了。这麦地不过500米长度,经不住杨运开的步子,便已然来到欣儿家门前。门前有一口很大的水塘,至少在杨运开14岁时看起来很大,现在看不知道是不是很大。水塘在夏天是什么样子,杨运开只见过一次,那里荷花摇啊摇的,像欣儿穿裙子走路那样。水塘中间有一条埂,也算是路。杨运开大步过去,拐一个90度的弯,走约15米就到了欣儿家的台坡子下。
欣儿第一个迎出来。
“杨运开!”
日期:2015-05-17 08:47:24
欣儿从来不把杨运开当哥哥的,好像她才是姐姐。她笑得特灿烂,穿一件花格子小袄,蓝的条绒裤。她从台上奔下来,接过杨运开手上的饼子。杨运开一把抓住她的手,很想亲亲那脸,但她的婆婆,一个很叫杨运开想念的老人已然在台坡子上笑着。他只好抓住妹妹的手一起上了江踏子。
欣儿妹妹很小就没了妈妈,是她的婆婆一手带她大的。欣儿的爸爸叫向某年,与杨运开的父亲大不了多少,但笑起来很亲人。欣儿的哥哥向某爽不在家了,那人比杨运开大不了几岁,不知道跑到何处摸十眼半去了。
这天她家里没什么别的客人。杨运开就和欣儿一起坐一张桌子,吃麻叶子,喝红糖水,杨运开当了贵客。
年饱年饱,杨运开本来不饿。他吃了几片麻叶,没喝几口水,欣儿就把他拉进了房间,从一个小罐中摸出京果,还有灌心糖,一种失传了的食品,用油把一根10公分的面条炸一下,而后滚上芝麻,好吃。杨运开在家里从未吃过,只有来到了欣儿家才吃得上这些好长活(老家的话:长活就是好吃的东西),也吃得看见欣儿妹妹就想对她好。
“走,我们去后头玩。”
欣儿家的后面是个土坡子,像黄家咀小学后面那样的土坡子。坡子有几棵鸡公树,没有叶子了。
天气有些冷,人们都不肯出来。欣儿牵着杨运开的手,把嘴巴凑近杨运开的耳朵:“喜欢你!”
杨运开便激动抱起那个女孩子,亲了她一口。欣儿是害羞的,立马低下头,不让杨运开亲很久。
他们牵手来到东边屋子前,有一个男孩子很警惕地看了看杨运开。
“他叫向某华。”欣儿说。
杨运开很大方地和他打招呼。他不理地跑进了家。欣儿就带杨运开去上湾玩,见了人就说:“向某芳,这是我哥哥!”
向某芳是个和杨运开不相上下的男孩。“嗬!你哥哥,你的小放牛哥哥。”
“你才小放牛!我哥可会读书了!”
向某芳不理会她,友好地向杨运开走过来:“几年级?”
“四年级。”
“会读书的四年级同学,你好!我六年级了。没你会读书。”
杨运开是老实的少年,未曾听出那话的话外音:“没有。你比我读得好。我都14岁了,才读四年级。”
欣儿一把抢过话来:“杨运开,他在嘲笑你嘞!”
“没有啊,我没有啊!”那男孩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欣儿就地拾起一小片瓦向已跑出好远的向某芳划一条抛物线。
“这个死向某芳。”
杨运开宽厚地拉着她的手,只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