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为何如此相信豫章王可以把猃狁拿下?”赤耀听说,豫章王明明在杀了四王子之后寻死,他怎么可能肯再独活几年甚至是十几年?
涟漪刚想说话,容璧便追上了他们,盯着涟漪的眼睛问:“漪儿,你不记得赤喾曾经做过什么吗?”
涟漪松开赤耀的手,温柔说:“药儿,你先回去,我和丞相说会儿话。”
赤耀二话没说便乖巧的退避,转角却贴在了门后,偷听容璧和涟漪对话。
只听容璧逼问说:“赤喾和易水寒曾经做了什么你忘了吗?而如今,易水寒掌握梁府又有清河王傍身,再加上梁太后和拥有免死金牌的赤喾,你和药儿怎么和他们斗!”
涟漪的声音听不出喜悲:“丞相,您多虑了,那免死金牌只是为了让他更好的替药儿铲除猃狁罢了。”
“四王子已死,赤喾还有什么动机要灭了整个猃狁?”容璧不断地摇头,他越发的不懂涟漪,恍惚回到了小时,精致的仪容如同面具,看不到真实的她。
涟漪忽然笑着说:“他为了墨歌什么都能做。”
“什么意思?”容璧忽然觉得这样的涟漪太过陌生,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撒娇需要他人保护的公主了。
“我派人把墨歌的尸首挖走了,藏在冰窖中,并且诬陷给了猃狁,说是猃狁人想要用墨歌的尸首威胁赤喾。”涟漪笑的越发的灿烂,“他们诬陷我,我便还给他们。”
容璧看着笑的如偷了一颗糖的涟漪,恍然间就确信了,涟漪她,真的变了……
她可以利用赤喾对墨歌的感情,利用赤喾帮她夺来天下,也可以轻松的躲过别人的陷害,再没有人能伤害到她……
这不是很好吗?和曾经的自己一样。
“墨皇后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漪儿,你能替药儿,守住江山。”
“这是自然,毕竟,我曾经用自己换取江山太平。”
“我……”
赤耀立刻躲在柱后,便见涟漪离开大殿,似乎并没有发现赤耀,赤耀松一口气,却听到容璧说:“药儿,出来。”
赤耀知道瞒不过容璧,于是乖乖走进殿内说:“师父……”
“都听见了?”容璧问。
赤耀点头说:“听见了。”
“可有看法?”
“师父,姑姑她,那样利用豫章王,真的好吗?”赤耀对豫章王的一切印象都来自墨寻,墨寻无比崇拜豫章王,他自然对豫章王也满怀敬仰,而涟漪那样利用豫章王,他心中多少还是不舒坦的。
“你姑姑,是为了你着想。”容璧知道赤耀心善,怕他对涟漪产生芥蒂,于是说,“就算你姑姑不那样做,我也会那样做的。”
“可是拿下猃狁至少要五六年吧?你们那样诓骗豫章王,他知晓了真相该怎样的愤怒?”赤耀不断摇头,抓着容璧的手说,“师父,我们不要利用豫章王了好不好?他真的很可怜,把王妃葬在白头谷也是希望能解相思,你们却连让他见爱人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容璧掰开赤耀的手指说:“皇上,你该多想想自己。”说完便毅然决然离去。
赤耀知道求容璧无用,记起涟漪和赤喾关系匪浅,于是立马跑向青梁殿,企图求涟漪改变主意。
未央宫内,涟漪轻轻地为梁太后打理发丝,就如梁太后当初为她梳发一般温柔,不敢多半点力,让原本就脆弱易脱的白发零落在地。
梁太后看着铜镜中专心致志为自己梳理长发的涟漪,她的眼中满是悲哀,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满头的白发,还是其他,梁太后于是问:“阿涟,可有阿喾的消息?”
涟漪抬头看镜中的梁太后,微笑说:“豫章王大获全胜,现正在回京的路上,到时候太后可以参加他的洗尘宴。”
“既然大仇得报,依阿喾这个孩子的个性……”梁太后叹息,转身紧紧握住涟漪的手说,“他比他的父亲还要痴情些,阿涟,你要替哀家照顾好他,好吗?”
“他不想活,我照顾不了他。”涟漪低垂下眼帘,不看梁太后的眼。
即使心知肚明,被涟漪告知真相,梁太后还是难以接受,拍打着梳妆台怒道:“我这个老太婆还没死,他竟想死!白养了他这个白眼狼!”
涟漪立即跪下,仰头直视梁太后的眼睛说:“太后,若我逼着赤喾独活,利用他替药儿夺天下,你怪不怪我?”
梁太后愣愣的看着涟漪,过了好一会儿才扶起涟漪,反问说:“阿涟,你应该听过阿喾的父亲洪都王的事迹吧?”
涟漪点头,她还知道,洪都王是被她的父皇给害死的,那些年的挣扎纠缠又浮上心头。
“当年洪都王妃死后,阿喾又被你父亲带走,他也是一个人熬,多少热血都奉献给了陈国。”
这些事迹,即使是深处深宫的涟漪也听过,她继续点头。
“而阿喾他不应该就那样潦倒的死,以他的能力,他定要名留青史万古流芳才行。”
是啊,赤喾他下凡历劫,没有做出什么惊世之举,怎么能因墨歌殉情而死?若天后知道了,该会怎样的憎恶墨歌。
“所以,让他去大杀四方,使陈国一统天下,只有这样,他才不负了他父亲对他的期望。”
涟漪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梁太后竟然不怪她。
这时,含英急匆匆走来说:“公主,皇上似乎有急事找您,正在未央宫前殿。”
涟漪立刻与梁太后道别,梁太后却突然说:“药儿这个孩子,还需要磨砺。”
涟漪的步子顿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阿涟会好好磨砺他。”
未央宫前殿已经没有一个宫女太监,只见赤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涟漪笑着走到他跟前,拿出帕子一边替他擦汗一边问:“药儿,什么事这么急,跑的一头的汗。”
“姑姑!”赤耀一把揪住涟漪的袖子,“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涟漪反握住赤耀的手问:“你是皇上,什么事要我答应呢?”
赤耀眼中满是哀求的光芒,说:“姑姑,不要利用豫章王好不好?”
涟漪心中一紧,冷下脸问:“丞相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偷听的。”赤耀立刻摇头为容璧辩解。
涟漪微微弯腰,与赤耀的视线齐平,耐心解释说:“药儿,猃狁一日不除,陈国百姓就岌岌可危,你不能只看眼前之人。”
“那你为什么还恨师父?”赤耀挣脱开涟漪的手,冷冷反问,“你想让豫章王也那样恨你吗?”
涟漪微微愣住,她与赤耀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知道他脾气与哥哥一般好,如今竟真的怒了,也不知是为赤喾还是为了容璧。
不知该怎么回答赤耀这个棘手的问题,涟漪于是说:“药儿,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
“朕是皇上!不小了!真相若是大白,豫章王一怒之下必会反噬!”赤耀的反应更加激烈。
“药儿,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就算真到那个时候,我会凭一己之力揽下,绝不会影响你。”涟漪立刻担保,不让赤耀再担心。
“豫章王已经很可怜了,姑姑,你不能再剥夺他陪伴豫章王妃遗体的权利。”赤耀突然放缓声音,又拽着涟漪的衣袖哀求问,“姑姑,我是皇上,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日期:2016-11-02 06: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