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么说，老叫花子也是长叹了一声：“是啊，你实在是太小了。可是，好在你出现了，我终于是等到你了。既然我等到你了，那就说明我们还有希望。只是，我们的时间确实是不多了，虽然你小，可是为师不得不让你过早地接触这些事情，为的就是让你能够早些成长起来。”老叫花子这些话说完，我们两个就都再没有言语，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我的心里也觉得沉重，我不喜欢这种气氛，可又找不到话说。这时，女鬼贾素苗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闷，她还在墙角瑟缩着，颤着声说：“道爷，能把他的道身给我吗？”我不禁奇怪，贾素苗要这个死道士的道身干嘛？听到女鬼贾素苗要死道士的道身，我心里觉得很奇怪，正想问问她要来干嘛，老叫花子却率先出言拒绝了：“该是哪里的你就呆在哪里吧，等我把你那个小相好的救出来，你就跟他到阴司亡命去吧。阳世终归不是你呆的地儿。”老叫花子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严肃，女鬼贾素苗的眼里有些贪焚的目光，但更多的还是惧怕。从她的眼神和老叫花子的话里，我大概明白贾素苗要道身是为了什么，大约是想常留在阳世的吧。后来老叫花子告诉我，有一些养鬼的邪门道士为了培养出强大的鬼魅魍魉，会先教一些凡人炼体，之后让那些鬼魅夺舍占据身体，这样一来，那些鬼魅就跟普通的凡人一样，可以在白天到处行走，而且其功力也会成倍的飙升。贾素苗虽说心里还有善果，但终究被邪门道士豢养了多年，见到周四木的这具金钢一样的道身有些贪焚之色，也是正常的。老叫花子拒绝了贾素苗，贾素苗自然不敢说什么，又一次把头深埋下去，坐在二姐的身边不再出声。我问老叫花子：“现在这个道身怎么办？不会真的给你炖十全大补汤吧？”老叫花子说：“我就是想练练你的胆，面对一具尸身你都害怕，以后面对更邪门的人、更厉害的鬼，你还怎么下得了杀手？”顿了顿又说：“趁你老爹他们还没发现，你在你家寻一处隐秘些的地方，我们先把他藏起来吧，留着以后有用。”我应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这道身将来有什么用，也不是很关心，但还是觉得老叫花子的建议挺好的。老爹和母亲要是看见屋里躺着一具尸体，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她们压根儿就不会知道，这两个邪门道士已经在我家守了好些日子，而且还偷偷布下了天罗地网。我想起家里有一处放粮食的谷仓，平常里面一直是闲着的，放着一些杂物，倒是个藏道身的好地方，便与老叫花子一起，偷偷地把死道士的道身藏到了里面。在搬运死道士道身的过程中，我心里又想到了几处不解的地方，问老叫花子：“你说那两个邪门道士在我家守了好些日子了，那我们刚回来的那天你怎么没发现？没有破了他们的天罗地网？”老叫花子说：“那天他们还没有布天罗地网，估计是想偷偷地考校一下我的本事吧。至于我没有发现他们，这个是很正常的。许多邪门道士因为时时会受到正统道门的打压，所以学了很多隐藏的本事。加上为师当时也确实没往这方面想，所以就没能发现。”我又问：“那天罗地网呢？你好像早就发现了？”老叫花子顿时就臭屁了起来：“这等伎俩怎能难得住为师？昨夜我们从丁家坟崖湾里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做那许多准备，也是故意给他们看的。如果不是你把虎爪勾子扔出去，就他们两个狗东西，也配我动用道门号令？”对于老叫花子的吹牛，我自动忽略了，又问他：“他们得了虎爪勾子会怎样？”“还不都是因为你吗？”老叫花子瞪了我一眼，又继续道：“你也看到了，他拿虎爪勾子可以破了我的鸡血墨斗线，到时候这个周四木就能把他养的女鬼贾素苗招出去，我们面临的敌人就是三个了。而且，你二姐身体还很虚，你又基本是个废物，为师我投鼠忌器，一人难挡三狗。”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我扔出那虎爪勾子以后，老叫花子为何会凄厉的惨叫了，当下心里也有些惭愧起来，因此找了话辩解：“这都赖女鬼贾素苗，我看她害怕虎爪勾子，所以才扔出去的。”我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老叫花子顿时就生气，狠狠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大的色心？一个女鬼害怕了，你就把防身最重要的东西扔掉了。要是以后再有人跟你使了美人计，你是不是该把为师也要出卖了！”我不懂什么美人计，不知道色心是什么玩意，我只知道老叫花子踹的我屁股生疼，也知道，无论什么情况下，虎爪勾子绝对不能离身。我和老叫花子把死道士的道身藏到了我家的谷仓里，老叫花子又从黄布褡裢里面拿了七盏油灯，在那道身周围摆好点燃，又在这一圈油灯之外画上了鸡血墨斗线，这才放下心来。我问他：“这些油灯是做什么的？”老叫花子告诉我，这个叫做七盏琉璃拘魂阵，是专门用来克制四处游走的魂魄的，把魂魄拘入阵中，它便出不来。而把道身拘入阵中，就不怕被周四木的魂魄回来把道身再找回去。而在外面又画一圈鸡血墨斗线，则是上了个双保险。“毕竟那狗东西活的年岁太久了，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过人手段，小心些为好。”这是老叫花子的解释，我只当是这老货不自信罢了。处理完了死道士的道身，事情却还没有宛，因为屋里还有两位呢，一位是我二姐，她全身贴满了道符，依然昏迷着；另一个则是女鬼贾素苗，她一直呆在二姐的身边，可怜巴巴地抱着肩坐着，至今也没有穿衣服，却被我们大大小小三个男人看了个通透。我很好奇老叫花子会怎么处理女鬼贾素苗。因为既然贾素苗此时没有上谁的身，眼瞅着天就要亮了，她一个鬼在白天怎么办？我把问题跟老叫花子说了，老叫花子说：“我现在就教你收鬼。”“收鬼？什么意思？”我问。老叫花子说：“就是把鬼带在身边，白天也能带着到处走，你还能用她来帮助你做事情的。”说到这里，老叫花子顿了顿又说：“收鬼的方法跟邪门道士养鬼差不多，但是你记着，万万不能拿你收的鬼去作恶！”我是正义的小男生，作恶这种事我怎么会去做呢？因此对于老叫花子这句嘱托，我当时是嗤之以鼻的。可是，我对不起师父，后来我收了很多鬼，尤其是女鬼，作了不少恶。这也不能怨我，怨只怨我太招女鬼喜欢，怨只怨那些女鬼太漂亮。老叫花子要教我“收鬼”，这个令我很好奇，隐隐地还有些兴奋，关好了谷仓的门，就赶紧屁颠屁颠地随老叫花子进了屋。女鬼贾素苗瑟缩在二姐的身边，正在安静地做着一只美丽的女鬼，见我和老叫花子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又没了声息。我刚想问老叫花子收鬼怎么收呢，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公鸡打鸣的声音，原本安静贾素苗突然身体一个激灵，紧接着满脸都是恐慌的表情，不再抱膝坐着了，而是换作了跪下，不停地冲老叫花子叩起了头：“道爷救我！”老叫花子面无表情，看贾素苗这么拜他，他甚至还有些冷漠，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声音平淡地说：“不用害怕，我先教我徒弟把你收了，等救了你那相好的再放你走。”我当时回想了一下，发现老叫花子只要是跟鬼讲话的时候，向来都是这副严肃而冷漠的模样。后来经了些事情以后我才懂了，在他的眼里，所有的鬼都是邪祟，而且在他的世界观里，鬼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以出现在阳世的，所以，他从来不给鬼好脸色看。这是后话。当时女鬼贾素苗听说老叫花子要教我收她，脸上的恐慌表情比刚才听到鸡鸣的声音更甚了，跪在那里点头的速度也攸然地快了，急切地求：“道爷饶命、道爷饶命，不要收我了。”难道在鬼看了，被人收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吗？我心里疑惑。老叫花子依旧那副漠然的表情：“原本控制你的鬼符已经随着养你的道士的死亡而消失了，你失了鬼符就是个野鬼，白天你在阳世活不了！”贾素苗又急急地说：“求道爷找个阴物让我藏藏身好吗？我实在不想再被收了，我害怕。”虽然贾素苗求情求的真切，我看的都有些动容，可是老叫花子似乎一点儿怜悯之心都没有，兀自从黄布褡裢里往外拿着符纸、朱砂等式物件，一边淡漠地说：“道爷我是道门正统，收了你也不会让你去作恶。况且，我这徒弟是什么身份你也知道，让他收了你，你不亏！”老叫花子说完了，再不理仍在求情的贾素苗，招呼我来到了他的身边，递给我一张符纸说：“收鬼符共有七道，分别是温灵、控鬼、引魅、杀魍、伤魉、养鬼、驱鬼七道，前五种主要是收鬼，对应的就是灵鬼魅魍魉这五种邪祟，收什么用什么；养鬼符是控制和温养你收来的邪祟的，而驱鬼符是防身的，遇到你收不了的鬼，拿驱鬼符将之赶走就行。”我点了点头，表示记下来。又回头看了看还有求情的女鬼贾素苗，就问老叫花子：“师傅，她好像很害怕被收，这是怎么回事？”老叫花子回答我说：“任何鬼，你只要把它成功收服了，那她的一切行动便都归你控制了，你只需要一念之间，就能决定让它继续当鬼，还是魂飞魄散。它自然会怕。”说到这里，老叫花子看了一眼贾素苗，又对我继续说：“她是鬼，为师就教你控鬼符，你看好了。”老叫花子说完，便手持一支沾了朱砂的毛笔，在一张符纸上开始画符，一边画，一边教我：“道门画符，每一道符都分为符座，符脚，符窍三个部分，符座在上，也叫符头；符脚在下，符窍居中，也叫符心，是一道道符最为关键的部分……”他的话说完了，一道道符也便画了出来，之后老叫花子又让我临摹了几遍，直到我废掉了十多张符纸，才算是画出了他满意的控鬼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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