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09-01 23:39:00
孙大眼身材粗矮,在雪地中奔跑迈不开步子,孙闾露身为女子,也大致如此,谢琰手下的军中修士们越追越近,各式法器和兵刃一古脑全向二人砸来,孙大眼与孙闾露顿时笼罩在刀光剑影之下,连施术逃遁的机会都没有,天师道其余修士见执事长老有难,纷纷赶来援救。
皑皑雪地中,不时有鬼卒被虐杀后发出惨叫声,倒下一名天师鬼卒,“北府兵”将士们都争先恐后抢上前收割脑袋,个别轻骑兵马背后已系了一串鬼卒头颅。
谢琰见天师道修士皆在拼死保护孙大眼,高声喝道:
“儿郎们,擒住拿笔的小矮个道士,本帅有重奖!”
各种法器璀璨光芒笼罩下,孙大眼顾不得长老之尊,揪起孙闾露,飞身一跃,顺着山坡叽里咕噜滚下去,谢琰步军数排箭雨攒射过去,确总差了数寸,远处轻骑兵听到呼喊,圈马折了回来,向孙大眼追去。
谢琰提马便追,刘寄奴忽然横身一把拉住马疆绳,说道:
“坡下远处是一大片的枯萎芦苇,说明芦苇根的雪下极有可能是沟渠河道,重甲骑兵陷进去便上不来,请大帅详查。”
谢琰一愣,在山坡上举目四望,只见坡底目光所至之地,皆是“北府兵”在不停的追歼天师道教众,敌人溃败如此,若此时整队收兵,岂非显得自已胆小如鼠,失了士族子弟的无惧风范。
“刘寄奴闪开,本帅自有主张,儿郎们尽力的杀,一定要杀出北府兵的气势。”
天师道众鬼卒四散而逃,北府兵将士便四散而追,整个战场上已然失去控制,向前追了数里路后,出现一大片芦苇丛,远远望去,一望无际的芦苇在寒风中彼此起伏,枯灰中透出死气沉沉。
谢琰带着亲兵卫队和百余名轻骑兵纵马长驱直入,远远追击着孙大眼等人,渐渐钻入芦苇丛中,除了风吹芦苇叶声,偶尔有惨叫声从芦苇丛深处传了过来,逃遁的孙大眼也失去踪迹,众人只能沿着雪地上残留的足印前行。
一名军中修士忽然的摆出手势,喝道:
“停,前方有杀气!”
话音未落,数排羽箭从前方芦苇丛中飞了出来,“北府兵”将士们匆忙挥舞兵刃格挡,孙大眼和孙闾露带着十数名修士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脸上挂满狞笑,喝道:
“谢琰,贫道今日为了钓到你这条大鱼,下的饵可不小,在此地受死吧!”
狞笑声中,四周芦苇丛中一连片弓弦声响起,奏起一道死亡之歌,乱箭如蝗虫般不停飞来,谢琰与“北府兵”普通兵士前后被个个击毙,数名修士一看不好,施术便想遁走。
孙大眼将笔向空中一祭,施咒道:“笔削春秋,封!”
春秋笔在空中横划竖劈,半空中道意涌动,成片芦苇蓦然相互缠绕,结成一张张网,向雪地上数名修士铺天盖地罩去,一排乱箭及时补上,鲜血登时染红了雪地。
孙大眼走上前来,踢了谢琰两脚,鄙视道:
“什么士族子弟,谢氏天骄,死了还不照样是一堆臭肉,不过这臭肉确大有用处。”
孙闾露道:“其余‘北府兵’怎么办,请长老示下。”
孙大眼冷笑道:“发出讯号,将重甲骑兵引进河道中,其余的分而歼之,若再不成,便将这芦苇丛给放上几把火......”
晚暮时分,吴兴郡城南交战双方仍在拼死恶战,一队晋军挥舞着青龙旗来到吴兴郡城北门,为首一名将军喝道:
“在下‘北府兵’前军先锋,随京口刺史谢大人前来增援吴兴郡城,手中剑乃刺史大人的信物,请转交吴兴郡太守大人,快些放我等入城杀敌。”
苦战了一月有余,可算盼来了救兵,而且来者竟然是威镇天下的“北府兵”,北城守军们激动的手都发抖,迅速放下吊筐将宝剑吊上城头,直奔太守府衙呈与谢邈。
太守府中,谢邈手抚宝剑,认出确为谢琰平时佩带之剑,又询问呈剑兵士,证实确是晋军无疑,心中顿时感慨万分。
建康与京口到吴兴郡距离差不多,建康司马休之兄弟援军年前就到达吴兴郡西,据报一直与天师道相峙不下,而自家兄弟从出兵没几日,便已到在城北门,真应了一句古话,打虎还得亲兄弟。
“快打开北城门,放先锋大军进城,本官随后亲自迎接大哥去。”
兵士持令而去,谢邈匆匆换上新朝服,一切收拾妥当,点齐太守府中差役,准备出府迎接谢琰,太守府门前人影一晃,谢道韫一身白色披风斗篷,飘然而入。
“三妹来了,极好、极好,大哥先锋前军半柱香前刚进城,一起去迎接大哥如何。”
谢道韫盈盈一笑,说道:
“会稽府中东衣伤势一直未能全愈,几个孩子也一直嬉闹不休,一日未到吴兴郡,不然大哥竟抢先一步来到。”
目光一转间,忽然看到谢邈身后一名差役手中捧的佩剑,微一凝眉间,神色顿时沉肃起来。
谢邈问道:“三妹,可有何不妥?”
谢道韫道:“小妹心中有一丝隐隐不安,大哥平时自负文武全才,一向剑不离身,今日何故以佩剑做为信物,城北来军确是晋军无疑?”
谢邈道:“看守北门的城头小军来报,全是晋军旗帜与兵服无假,还看到传说中的‘北府兵’重甲铁骑,应当不会有假。”
谢道韫笑道:
“重甲铁骑威震天下,绝不是米教流寇所能假冒,去接大哥进城吧。”
兄妹二人刚走出太守府门,一名守城士兵慌慌慌张张跑来,远远便喊:
“太守大人,米贼从北门进城了......”
众人心头一紧,简单询问几句后,谢道韫道:“二哥且回府衙等待,小妹先去看看情势如何?”
城北因城外湖水地势所限,大军展不开战阵队型,开战后,一直未见敌军踪影,城中晋军防范相对松懈,天师道先头进城前锋,均是千挑万选的军中修士,进城后一起突然袭击,城门晋军猝不及防之下,迅速溃败,天师道大军源源不断的从城外浮桥上通过,涌进城中。
城中守军闻迅赶到时,双方一接触,便是你死我活的硬拼,原本暂住在城内街头巷尾的难民们,顿时乱了套,一窝蜂似的向城内逃跑,人流越来越大,将整个街道阻塞的水泄不通。
天师道兵士们在城外风雪中苦熬了数月,没冻死、战死一直活到今日的,人人心中积满仇怨,不论普通难民还是守城晋军,见人就杀,一时血肉崩溃,惨叫声四起。
一大队数千人晋军全速向北城门进发,迎面而来一群逃路难民,有推车的、有挑担的、有扛孩子的,一瞬间在街道正中相遇,一片南腔北调的嘈杂叫骂声中,双方推来推去,谁也没办法通过街道。
孙大眼面色阴沉站在城头上向城内俯视,见城内民房高低不齐,街道上各种帐篷林立,天师大军进城后也展不开队型攻击,随既下令道:
“放火烧,从北向南烧起,大军掩在火后冲击,此战关系到本教生死存亡,有胆怯怕战者,杀无赦!”
孙闾露心有不忍心,提醒道:
“长老,如今北风天,火势一起,这街上成片的布帐篷全着了火,城中难民只怕要烧死一大半,到时天下人会如何评说本教。”
孙大眼狠狠一瞪眼,低声斥道:
“闭嘴,休得妇人之仁,为了匡护天下正义,吴兴郡一城一地死点人算什么,不过是为了正义献祭的一时之痛,若本教取得了天下,历史还不是由本教书写。”
大火一起,初时火势较慢,稍有积雪的房舍不易点燃,但在北风的凛冽吹拂下,火势逐渐越来越猛,风中挟杂着浓烟,如一次暴戾的火龙,快速向城中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