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人每月都会将那些没派上用场的废料手写成册,家里管那叫“废册”。可是废册名字虽然叫废,但汪家却从来不会胡乱处理掉这些集废料而成的书册。汪家每年把这些废册合订成本,仔细核对,发现没有差错之后就将它收入库房。这么多年来,汪家人久经战火,废册也多有损毁,但依旧还是整整码了大半间的库房,几百本书册被保管得尽然有序。而汪老三平日里闲的无事,就以翻阅这些旧年的废料书册解闷,乌老太也曾见过他在栅栏里翻看这些破旧的册子,当时她还曾问过汪老三这些书册里都是什么,汪老三当时说那是他家的旧账本。不曾想那些乌老太见过的旧账本却都是百年前汪家先人们刻意保留下来的无用消息,那时看上去无用,但此时看来却无疑是历史的点点滴滴。
那一日汪老三在翻看前清嘉庆年间的一本废册时,发现里面有一条这样的消息,说是贼寇有一众水军大船数艘,在汉水上疾驰,去向不明。这个消息是汉阴一个县衙里的师爷送出来的,当时白莲教还没有打到汉水一带,所以那里还算是清廷的地盘,那这消息里所称的贼寇自然就是当时已经在四川湖北操控民乱已然成势的白莲教徒了。初看这个消息时汪老三也没有多想,嘉庆那时候白莲教和清军打得正是难解难分的时候,白莲信徒和护教军从各地纷纷赶往四川湖北助阵,大江上经常看见成群结队的白莲船队飞驰而过。而白莲教当时又与盐帮槽帮的人关系密切,清军水军战力底下,水运衙门如同摆设,绿营又多半和这些江湖帮派有所勾结,故而白莲教在水上几乎无人阻挡,这种事情几乎天天在西南的各大水域上发生着。所以这个江阴师爷送来的消息汪家人当时没有怎么关注,只是汪家的老辈人在那条废料的旁边注上了一个字:少。意思就是兵少船少。那是两方开战,白莲教二十余万教军,清军更是从南北十六个省调集了近四十万兵马,两边每一场战斗那都是血流成河,堆尸万千,这区区几艘水船几十个白莲教军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但是汪老三这个后世人看到这消息的时候却没有自家先人的那种坦然,估计也算是时代开化,人的眼界也跟着变得宽阔了起来。汪老三深知一点,那便是事出蹊跷必有猫腻。于是汪老三从那之后就留意其嘉庆那段时期的西南西北等地的消息,几个月之后,汪老三在另外一本废册上看到了这样一个消息,当时白莲教已经军败如山,清军在湖北的恩施一带抓获了一个白莲教当地的教首,名叫李六。这个李六死前招供说是不久之前白莲社上面的师公教母曾派人来取走了大笔银钱,只给他们留了一成不到,这笔银子有四万多两。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汪老三便隐约感觉这和之前那个白莲水军的消息有所关联,无奈一个远处甘陕,一个却是在湖北,相隔十万八千里,很难找到其中的联系。从那之后,汪老三便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这方面上,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之后他便在四川一个叫巫溪的县城的县志上发现了蛛丝马迹,巫溪附近有一条河叫大宁河,是长江的支流。那上面说,在嘉庆三年的时候,大宁河上有一个船夫因为做贼人被砍了头,因为官府在他身上搜出了河南的官银,当时白莲教的军队正在河南直隶流动作战,占了不少当地的府县,把那些府县的库银给抢了个干净,那个船夫身上的官银正属于被抢的那批银子,于是那船夫理所当然的被当做贼寇抓进大牢。只是这个船夫到死都没有供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更没有说出那批官银的下落,只是一个劲的喊冤,说那银子是北方一个客商给他的,托他运了一批木材。但是官府去追查那个客商,自然是查不到什么的,更何况那是一锭五十两的雪花白银,运一批木材会给你这许多钱财?官府便认为是这个船夫可以扯谎,加大用刑,结果这个船夫就被活活打死在牢里。初一看这消息,汪老三也没看出什么,但他用一个后世者的眼光去看这个百年前的消息时,就发现了隐藏在其中的的信息。船夫有被盗的官银,无非就几个原因,第一个自然是这个船夫是贼,第二个就是这银子是船夫偷的。不要说什么北方客商之类的,没有人会给一个江上跑船的如此之高的报酬。如果是偷的,一个跑船的船夫又没有什么飞檐走壁的本事,翻墙入户他肯定是做不了的,真有那能耐他也不会被官府抓到了,那他能下手的地方只有在自己的船上,从自己客商的货品里趁机顺走那银子。那么一切就都清楚明了了,一堆货物里如果只有几锭银子,他肯定是不敢去偷的,一动手就会被发现,那他只有从一堆银子里顺手牵羊一锭才不会被察觉,什么客商会用船千里迢迢的运送一大批被抢的官银?只有白莲教的匪寇才有这个几乎和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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