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相见,互相就是给对方一拳头,大家倒退两步后,“哈哈”相对而笑——两年多没见,力量却是比军训时强多了,但可以感觉到,保国力量更大更急,如果给我老爸看到,一定又会惊叹“没白费”了。
保国看到弟弟长得这么高,也一脸惊讶,“你小子趁我不在,把我的一份粮也吃了呀?”
我们笑呵呵地回村,他俩兄弟要回家报到,我们约好了明天带上酒上山,一起喝个痛快。
第二天和田家兄弟在山上对酒当歌,开心无限。我把我后来在军营中的事及在越南的那次遭遇绘声绘色地告诉了保国,听得他感慨连连。而后,保国也把他选入侦察连队后的军旅生活向我道来。
原来,保国加入的不是一般的侦察连,而是特种侦察连,具体点,是负责狙击任务的独立连队,普通士兵的训练他们一样不能少,但有好几方面的要求却是更高更强。一个是射击,保国说正常的风速下,给他一把SVD(就是大名鼎鼎的Evgeniy Fedorovich Dragunovis,苏制,1958至1963年间由德拉贡诺夫设计的一种半自动狙击步枪),而目标基本静止的话,他可以做到“三保证”,1000米内保证击到目标,800米内可以打中对方头部,而600米内,可以一枪毙命。
日期:2014-11-01 03:17:29
三、回乡省亲(2)
“哥,你杀过人了?”
“杀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记得当时保国说了句这样的话,也不知是不是他们教官给灌的脑。
保国在特种连训练了一年,就到了云南勐腊县的中缅边界,也就是西双版纳地区,去执行任务。任务都很简单,地点、时间、人物特征都记下,执行就是了。通常两人小组,一个观察员,主要负责监视目标及测风速,有时也充当副狙击的任务,另一个当然就是主狙击手了,通常提前一天到达指定射击点,隐蔽起来,等到指定时间目标出现,一枪解决。完成任务马上离开,一般不再补枪。
“保国呀,那你一共执行过多少次这样的任务呢?”
“也就十来次吧,开始几次还是当观察员,后来都是主狙击手,有几次还是单独执行任务。”
“哥,挑几个儿精彩的说说啦。”
于是,保国讲述了一次任务的经历。
时间发生在他刚完成训练,开始执行任务不久的时候,那时他只是充当观察员,与一个代号叫“山猫”的战友一同执行任务,跨过边境线,伏击一个军营的军官。当时是盛夏,森林的蚊子又大又多,尽管他们都做足了防蚊措施,但只要人不动,蚊子就往暴露的地方咬,因此任务执行起来很艰苦。
走了一天,才穿过深林,到达指定位置,在一个山腰的灌木林中,可以俯视到六百米开外的军营,军营不太大,并没有统一的军服,可能是边境的土匪。目标的房子很容易找到,但目标一直没有出现。
灌木林中隐蔽并不难,但是蚊子比森林中更多,遮天闭地,在头上黑压压的一大片,当时,“山猫”和保国都用布把自己包成木乃伊一样,眼睛上还带上雪镜,才勉强避开蚊子的攻击。
就这样,大半天过去了,直到差不多到指定的射击时间,一辆吉普车才出现在军官的营房前,保国马上示警,“山猫”迅速端正了射击姿势。这时目标人物走出营房外,保国马上报了风速,可以射击了。
但“山猫”瞄了好几次,都没有最后扣动扳机,主是因为带了手套,开枪不顺手。狙击手瞄好目标后,扣扳机的手既要沉稳,又要迅速,屏着呼吸就一下子,若果有犹豫或手指稍微碰了枪把,射出的子『弹』就会偏离目标,因为狙击目标通常在500米以外(射击点距离目标越远,就越难被发现,任务完成后就越容易撤离,对狙击手本身来说就越安全,但对枪械和射击的要求就更高),这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
时间越来越紧逼,看样子目标要走向吉普,如果上了车,基本上就没有射击的机会了。“山猫”马上脱下右手手套,屏住气。保国再次报了风速,“山猫”稍作调整,一下子扣动扳机。枪声响后,从高倍望远镜看到目标太阳穴喷出血柱,立即倒下,保国说了句“目标确认清除,撤退。”于是两人马上收拾装备离开。
过了一个上午,当时离指定返回点还有半天路程,“山猫”却发起高烧,原来好好的人儿,竟然走不动了,双眼又红又肿,口唇发黑,不断要喝水。当时他们身上带的抗生素全打在“山猫”身上,也好像没效果。
没办法,除了枪之外,所有负重全扔掉,保国背起“山猫”,艰难前进,最后迟了一天才到达指点返回点,那时,“山猫”已经神志模糊,脸上全黑透,不断抽筋。
回到军营,保国被观察了一周,才从隔离病房放了出来,马上就收到消息,“山猫”死了,死因初定是一种不知名的病毒入侵,入侵源估计是蚊子,听说刚到医院时,“山猫”整个右手全变黑,一直到右肩膀都坏死了,这让保国想到了很可能就是开枪时“山猫”脱掉手套,那一刻就被毒蚊咬了。
虽然“山猫”只和保国一同执行了几次任务,算不上感情深厚,但“山猫”的死,对保国的打击很大,那次是他惟一一次在行动中失去战友,后来通过好几个周的心理辅导,才慢慢平复过来,因而印象特深。
保国感叹地说:“对我们来说,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敌人,而是大自然。”
当保国说到他们特种连第二大强项就是伪装术的时候,保家就嚷着要哥哥示范,保国拗不过来:“好吧,我到山顶后的草坪隐蔽,十分钟后你们过来看看能不能把我找出来。”
大约十分钟,我和保家就绕到山后,那几亩地的草坪上,就两棵榕树,连块石头也没有,由于是初春,草还没长多长,地上是没有什么可找的了,我和保家转了两圈后,都估摸着保国一定是躲到树里。初春的树上只有一些新叶,一眼就看完,除非会隐身,否则一定不在树上。而两棵树干也是实心的,粗是很粗的,但绝对藏不了人,我和保家围着树脚转了几圈,也找不到半点端儿。
“你哥不会是跑了吧?”
保家挠着头:“不会吧……哥,你没跑就出来吧,我们找不着了。”
这时,奇迹出现了,保国竟从草坪上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草垛和土块:“怎么样?还行吧?”
“真有你的呀,哥,你躲的地方我刚才明明是看过的呀,硬是没把你找出来。”
“你还说呢,刚才把我的手踏得那个痛呀。”保国说着抖了抖手。
这下子我真服了,做伪装能做到这效果真是绝了,如果有人帮忙还好说,但一个人就完成了,还真不简单,因为一个人要躲起来,又要把躲藏后的痕迹清理掉,相当困难,但最困难的,是要自己对伪装的效果心中有数,绝不能让身上任何一点暴露出来,这真不简单呢。
保国最后告诉我们,其实在特种连中,对士兵要求最高的其实并不是各种的技能,而是沉着的意志,也可以理解为耐性,训练中就要求一个姿态,保持10小时不动,吃呀拉呀都不能动,这才是最折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