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摸出那望远镜,果然,正是62式军用望远镜,具有观红外线功能,部队里都叫它“62视红”。
老六接过望远镜,向南面望去。大楼的南面,是一排矮小的旧楼,再远点,是一边大马路,路上人来车往,旺中带静,马路的对面,有一幢较高的大楼,六七层的样子,大楼仅有几个房间亮着灯,显得有点冷清,从它的外型判断,那不象一幢民宅,更象一家旅店。
老六很认真的看着,慢慢地调着焦距,象是在搜索着什么,我闲着无聊,摸出书包中的家伙把玩。果然是五四式,油亮的枪身在月下反着暗光,阴冷的枪口教人不敢直视。“卡”的一下,我把弹匣退出来,果然,少了一颗,真上了镗,我小心地检查保险,这家伙,走起火来不认人,亲近时是朋友,冷酷时就是敌人。
老六拿着望远镜看了良久,终于说话:“虎哥,你看看对面,五楼,从左边数起第八个窗口。”老六边说着边把望远镜向我递来,我接过后慢慢移动着,五楼,一、二……说真的,一瞬间我还想过是不是有个美女沐浴忘了关窗,这会子好让我逮个正着,于是心中扑扑的跳着,直到数到第八个窗口——靠,有没有搞错?
我再数了一次,没错,五楼,第八个窗口,拉着厚厚的窗帘布,透着暗暗的灯光,啥都没有。看了好一会什么都没看出来,我放下望远望,好生失望地向老六投去不解的眼神。
“虎哥,看到那窗户吧?”老六慢吞吞说。
“看到了呀,厚厚的窗帘布罗,有啥看头?”我装出有点生气的样子。
老六并不理会,自顾自说着:“今晚十一点,那窗户会打开,窗帘布也会拉开来,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消灭那房间中的目标。”
老六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听得我背上发凉,“消灭目标”?不会就是杀人吧,老实说,我并不是没有杀过人,但那是在战场上,杀的都是别国的人,而此刻,却是在大城市里,对方也未必就是敌人……
“虎哥,你怕了?”老六向我递了根烟。
“怕?呵呵,我象怕吗?”我挺了挺身,但说实在的,我真有点怕。
“唉,人生如同游戏,就当这是一场游戏好了……”六老唉了口气,点了烟。
我估摸着水塔到那窗台的距离,至少六百米,我摸摸手中的五四,笑着说:“保国,就这家伙,还没飞过马路就要掉到街上呢。”
老六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拍了拍身边的皮革琴箱:“有它呢。”
突然间,我全然明白过来,脑中又闪过一丝线索,连忙问到:“大海和湘南到云南就是取这东西?”
老六吸了口烟,默默道:“我想是吧。”
这晚,月明星稀,风不大,是个安详之夜,但我和老六,却注定要在风浪中渡过……
还没到十点钟,老六就开始行动了,他小心翼翼打开琴箱的锁,把箱子打开来。月色下,我看清楚琴箱内的一切。果然,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堆散件,每一个散件都有自己的分格,老六熟练地把散件一件一件地连接起来,看他的手势,看来已把玩过许多次,不到二十分钟,一把狙击步枪出现在我面前。
老六轻轻地摸着那阴冷的枪身说道:“虎哥,这家伙你见过吗?”
我把步枪接过手中慢慢端详。核桃木制的枪托很轻,上面包着树脂,手感极佳,枪管要比SVD要长,枪管上一支瞄准镜,前面还有两只金属支架,放在地上相当稳当,最妙的是,消焰器处还旋着一个消声器,确保开枪后声音不至于被发现。
这么好的家伙,我还真没见过,我看着老六,摇了摇头。
“这是M21,美国货,越南战场上缴回来的,厉害着呢。”
“你试过了?”
“嗯。”
“消灭目标?”我试探地问道。
老六看了看我,笑着摇头:“只试过空靶,厉害着呢。今晚,首次带它来打猎,说实在的,不知为何,我没多大信心。欧老板说过,这趟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让你一道来,虎哥,你不怪我吧。”
我轻轻拍了老六胳膊几下子,兄弟就是兄弟,啥都不用说,这几下子,就给予老六无限信心。
老六默默伏下,调教着瞄准镜。良久才说道:“虎哥,你试试看。”
我伏到老六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把着枪托,眼睛对着瞄准镜。瞄准镜并没有望远镜清楚,但它中间有个浅浅的十字,我明白,被那十字瞄准着是啥意思。
正当我要发问使用这家伙要注意些什么事项时,却来了段小插曲:一个胖胖的大婶走上天台,一边哼着《回娘家》,一边收衣服。我和老六屏着气,在寒冷的水塔顶一动不动,连喷嚏也强忍着,我知道,倘若被大婶发现了,那受伤害的,绝不是我们,但我并不想多伤害一个无辜。
大婶离开后,我检查一趟,天台上再没有一件掠着的衣服,今晚,我和老六可以安安静静地执行我们的任务。
对了对表,快十一点了,老六调整好姿势,伏在平台上,左手轻托枪把,右肩死死地顶在枪托后,右手的食指轻轻扣在板机上,单着眼睛对着瞄准镜,象猫头鹰一样,一动不动,等待猎物出现。
而我,则在一边警界着。我举着望远镜,盯着那扇窗子,厚厚的窗帘依然垂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的手心渗出汗水。
很准时,十一点钟一到,那窗帘布就被拉开,一个六十多岁的长者,推开窗户。通过望远镜,我看到那长者的眼神,他那目光象是在盯着我,虽然,我知道离这么远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到我,但他那眼神,也着实把我看得一身冷汗。
长者动作相当利落,打开窗户后迅速离开窗台,这下子,我可以清楚看到房间内的一切,里面显得烟雾弥慢。
我没猜错,那确是一家旅馆,只是房间的窗户有点怪异,按理说,旅馆的窗户很少安装防盗网,但这家却有点例外,窗口焊着粗粗的铁枝,想进去盗窃?那绝不可能,这保安,还做得不错。
可是房间内的摆设,却显得有点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一盏台灯,不要说电视机,连多把椅子也看不到,东西少,显得十分整齐。
床边,背着窗户,一个男人对着台灯,埋头床头柜上,象是在写东西,那男人写字的姿势有点怪,哪里怪?我却说不上来。显然,那男人一边写字,一边吸着烟,腾腾的烟雾弥漫在他头顶上方,而且,这男人似乎烟瘾特别大,整个房间蒙蒙的烟雾不断往窗外钻,使房间一下子变得更加清晰起来,只见床单上,横七竖八地丢着不少烟头。
长者和那男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匆匆打开门离开房间,当房间门被重重扣上之后,里面只剩下这个背对着我们的男人,他对外界的事好象不太感兴趣,一直埋头吸着烟,象是陷入沉思之中。显然,他就是我们今晚的目标,那个将要被消灭的目标。
只见老六对了对风速,而后屏着呼吸,小心地调教着瞄准器,良久,象石像一样一动不动,除了右手食指,慢慢扣向板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