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安静了片刻。
然后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女孩子们“滕真滕真”的碎碎念像水泡一样咕嘟咕嘟不断涌上来,看来他比我预计得还要有名。十七八岁的滕真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瞩目,甚至颇为满意,扬着嘴角倚着门,姿态安然,比三十啷当岁的时候还光彩。
我脑海中猛然浮现一个不相干的画面。
在去上海的飞机上,我怔愣地看着窗外,看钢铁巨兽攀升,甩脱追随的跑道。街道缩略成田字格,汽车缩略成蚂蚁,我在巨兽腹中穿越厚重的云雾,一跃而上,瞬间沐浴在最后的夕阳余晖中。云海的波粼绵延向远方的视平线,在那里,火烧云凝固成将熄未熄的熔岩。
后来我们经过了一片积雨云,形状很奇怪,圆润敦厚的底座上嵌着一对张扬的翅膀,看上去像一只凤凰一头扎进了平静的湖面。我正想指给滕真看,抬手要拍他,发现他闭着眼睛睡着了。
后来我花了很大力气给他形容那片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笑着问我干吗不叫醒他。
我说,左边是云,右边是你,都是风景。但你醒着,我就不敢看你了。
他瞥我一眼:真害羞你就说不出这么无耻的话了。
我心中叹息。云有起落,人有明寐,我有真无耻,也有真情怯。
这一切用嬉皮笑脸包裹起来的心动,一笔一笔汇成我在雨夜赤脚踩过的玻璃渣。
我心中忽然恨意滔天。
滕真面带得色地清了清嗓子,为所有刚才没听清的同学们再次慢速回放了一遍他精心设计的耍狠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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