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的车嘎吱嘎吱地开进凯丝家的车道时,凯丝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两个小时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样。 利瓦伊向后靠去,把脑袋靠在椅背上。他伸开手掌,又握起拳头,把手指都伸伸直。“咱们再也别干这种事了。”他说。 凯丝解开自己座位的安全带,溜到他那边,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肩膀。利瓦伊笑得如此灿烂,她真希望自己刚才不是一时冲动才觉得可以像这样抱他。他的双臂环在她腰上,她抱紧了他,脸紧紧贴着他的外套。 利瓦伊的嘴巴就在她耳边。“你不应该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来回报我,你知道的。想想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先例吧。” 凯丝把他抱得更紧了。他真好。他真好,她不想失去他。她并不是担心会在州际公路上失去他,而是总体而言的。总而言之,她不想失去他。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在这种天气里要开车回家。”他轻声地说,“那我根本就不会犹豫的。但是我不应该带着你这样。真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 街道上寂静无声,卡车的驾驶室里已经暗成了深灰色,可是却又被白雪映衬得很亮。过了几分钟,利瓦伊的手摸了摸她的后背,随后又垂了下来。 “凯瑟,”他低语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俩从卡车上下来时,挡风玻璃上已经积了一层雪。利瓦伊拿着她的脏衣服,凯丝也就没再争了。马上要跟她爸爸见面,他很紧张,而她则是为爸爸感到紧张,这就不用多说了。自从圣诞假期以来,她每天都跟他通话,也回家来看望过他。他看起来状态不错,不过他的事很难说…… 凯丝打开家门,看见他就在起居室里。屋里的纸张铺天盖地,葱皮纸用胶带在窗帘和墙上贴得到处都是,他所有的创意都分门别类贴在不同的创意桶里。爸爸坐在咖啡桌前,嘴里还在啃着三福记号笔的笔头。 “凯丝。”他微笑着说,“嗨……又到凯丝回家的时候了吗?”他看了一眼窗户,接着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不过他手上并没有戴表。接着他看见了利瓦伊,于是停了下来。他从脑袋上摘下眼镜,再重新戴上,站起身来。 “爸,这是利瓦伊,是他开车送我回来的。”这样说可不对,凯丝又说道,“他是,呃……利瓦伊。” 利瓦伊伸出了手。“艾弗里先生,很高兴见到您。”他又在拖长腔调说话了。也许他的口音是紧张时才有的。 “很高兴认识你。”爸爸说道。然后又加了一句:“利瓦伊。” “我很抱歉在这样的天气还带凯瑟出门。”利瓦伊说,“我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 爸爸的脸上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朝窗户看了一眼。“外面乱成一团了吗?我想我一直都没注意……” 利瓦伊几乎是一脸茫然了。他礼貌地微笑着。 爸爸看了看凯丝,这才想起他本来是打算拥抱她的。“你饿了吗?”他说,“到晚饭时间了没?我整天都晕在弗兰肯迷雾里。” “你们把弗兰肯豆这一单业务给拿下了吗?”她问道。 “还在比稿,总是在比稿。那么,利瓦伊,”他说,“你会留下来吃晚饭吧?” “哦。”利瓦伊说,“谢谢您,先生,不过我最好还是趁着天没黑透赶回去吧。” 凯丝猛地转过身来。“你在开玩笑吗?你不能在这样的天气开车回林肯去。” “我不会有事的。”他说,“四轮驱动。防滑链条。还有手机。” “不行。”凯丝严厉地说,“别傻了。咱们能平安开到这里已经是走运了。你不能回去。” 利瓦伊咬着嘴唇,无助地扬起了眉毛。 爸爸从他俩身边走过,来到门口。“上帝啊。”他在门廊上说道,“她说得对。利瓦伊——我会一直称呼你的名字,直到我记住为止,这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先生。” 凯丝扯了扯利瓦伊的袖子。“你会留下来的,对吧?” 他紧张地舔了舔下嘴唇。她还不习惯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是的,女士。”他小声地说。 “那好。”爸爸边说边走回起居室里,“晚饭……”他看起来似乎依然晕在弗兰肯迷雾里。 “我明白了。”凯丝说,“你继续工作吧。看样子你就要想出来了。” 他感激地朝她笑了笑。“谢谢,宝贝。再给我半个小时,我就能理清楚了。”他又转过身看着自己那些概念图了,“利瓦伊,把外套脱了吧。” 凯丝已经在脱雪地靴了,然后把自己的外套挂在钩子上。她又扯了扯利瓦伊的袖子。“把外套脱了吧。” 他照做了。 “来吧。”她边说边走进厨房。这里看起来井然有序。她到爸爸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又去看了看浴室。镜子上没有牙膏写的诗了。 “我很抱歉。”进了厨房以后,利瓦伊说道。 “闭嘴。”她说,“你害得我都紧张了。” “我应该走的。” “如果你在暴风雪中开车回家,我会更紧张的。上帝啊,坐下吧。这没关系的,好吗?” 他露出了利瓦伊的标志性微笑:“好吧。”然后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在这里看见你,感觉怪怪的。”她说,“就好像,不同的世界碰撞在一起。” 利瓦伊用手指梳着头发,抖下来一点雪。“你爸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我。” “他已经习惯了男孩子来家里。” 利瓦伊翘起一条眉毛。“真的吗?” “是因为我姐姐……”凯丝说,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热热的。 她打开冰箱,显然奶奶来过家里。爸爸那些结了硬壳的调料瓶全都不见了,冰箱里摆着特百惠的饭盒,上面贴着用油性笔写的标签。除此之外还有新鲜的牛奶、鸡蛋和酸奶。她又打开了冷冻室……康之选的即食餐,也许还是凯丝上次回家时看到的那些。 她回过头看着利瓦伊。“你喜欢鸡蛋吗?” “喜欢极了。”他微笑道,“我特别爱吃鸡蛋。” 有一个特百惠饭盒里装着意大利香肠和红辣椒,凯丝把它们全都倒进平底锅里,打算做水煮荷包蛋。这纯粹是为了显摆。家里有面包可以做吐司。还有黄油。吃这个也很不赖。 “需要我帮忙吗?”利瓦伊问道。 “不用。交给我吧。”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微笑地看着灶台,“这一次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好吧……”他说,“你爸爸在干什么呢?” 她告诉了他。她对他说起该死的凯利和肉汁意式方饺,还说起那一次他们全家去大峡谷度假,结果爸爸却拿着笔记本和记号笔坐在租来的车里。 这些年来,爸爸为很多农业方面的客户工作过,毕竟这里是内布拉斯加,利瓦伊还认出他为某种肥料写的一句广告词来:田地更广阔,前景更光明。来年一定会有大增产。 “原来你爸是广告狂人啊。”他说。 凯丝笑了,利瓦伊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的意思不是说他很疯狂。” 他们是在餐厅的桌子上吃的晚餐,吃到中途,凯丝觉得也许自己用不着这么紧张。利瓦伊已经放松下来了,又变回了平日那个认为“人人都喜欢我”的他,只是稍微更有礼貌一点,爸爸似乎也很高兴凯丝回来。 她把鸡蛋做得也无可挑剔。 唯一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出现在爸爸问起琳恩的时候。凯丝耸了耸肩,把话题岔开了。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今天晚上他有点烦躁不安,总是在用手指敲东西,还有一点冷淡,不过凯丝认为他只是对工作太沉迷了而已。他的气色不错,他对她说自己每天早晨都去跑步。每过一会儿,他似乎还会醒过神来打量利瓦伊一眼。 吃过晚餐以后,利瓦伊坚持要收拾桌子并且清洗碗碟。他刚一走进厨房,爸爸就靠了过来。“那个是你男朋友?”凯丝转了转眼珠,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有多久了?” “一个月。”凯丝说,“差不多吧,也许更久。我也说不清。” “他多大了?” “二十一。” “他看起来不止二十一……” “那是因为他的头发。” 爸爸点点头。“他似乎人挺好。” “他人可好了。”凯丝尽量诚恳地说,希望他能相信自己,“他是个好男人,我发誓。” “我都不知道你跟艾贝尔分手了。” 利瓦伊洗好碗碟以后——是凯丝负责擦干的——他俩打算看一部电影,不过当她开始把爸爸那些纸张从沙发上挪走时,他皱起了眉头。 “你们俩介意上楼去看电视吗?我保证,凯丝,明天一天我都听你的。我只是……” “好啊,”她说,“别弄得太晚,好吗?” 他笑了一下,不过已经转过脸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了。 凯丝看着利瓦伊,脑袋朝着楼梯的方向偏了一下。上楼梯时,她感觉到他就跟在自己身后,她的胃一路上都是收紧的。到了楼上,利瓦伊碰了碰她胳膊的后面,她却从他身边闪开,进了自己的卧室。 这会儿在她的想象里,透过他的视角,这里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的卧室。房间很大,占了二楼的一半地方,屋顶是倾斜的,地上铺着深粉色的地毯,还摆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奶油色四柱床。 墙壁和天花板的每一英寸地方都贴着海报和图片。长大以后,她和琳恩从来没有把哪幅画撕下来过。她们只是把新的东西继续往上贴。这就是破旧寒酸的西蒙·斯诺式风尚。 凯丝抬起头来看着利瓦伊,发现他的双眼在闪闪发光,同时还在咬着下嘴唇。她推了他一把,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卧室。”他说。 她叹了一口气。“好吧……” “不,说真的。我觉得这个房间应该永远保持原样,好让未来的人知道二十一世纪的少女是什么样的。” “我懂。” “哦,天哪!”利瓦伊说,还在咯咯地笑着,“我受不了了……”他开始往楼下走去,接着,片刻之后,他又上楼来了,再一次大笑起来。 “好啦。”凯丝边说边走到自己的床边,背靠着床头坐了下来。她的被子是粉绿相间格子呢的,枕套是西蒙·斯诺的。她的头顶上方挂着一个三丽鸥[62]的饰品,像个捕梦网一样。 利瓦伊溜达过来,在她的床中间坐下了。“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可爱极了,我觉得有必要在纸上戳个针眼来看看你。” 她白了他一眼,利瓦伊把脚跷上来,挤到她的两腿之间,这样他俩的腿就在小腿的地方交叉在一起了。“我还是不敢相信你爸才第一次见我就让我到你房间来了。他对我的全部了解仅限于我在暴风雪的天气带你出门而已。” “他就是这样的。”凯丝说,“他从来不会对我们管得太严。” “从来不?哪怕是在你们小的时候?” “嗯。”她摇了摇头,“他相信我们。再说了,你看见他的模样了。他总是神思恍惚的。” “嗯,等你见到我父母的时候,可别指望我妈会让咱俩离开她的视线。” “我想芮根一定很喜欢这样。” 利瓦伊的眼睛睁大了。“相信我,我妈和芮根之间的关系一点也不好。芮根的姐姐高三那年怀孕了,我妈相当肯定这种事是会遗传的。她用整个祈祷圈对着我们发功。当她发现我们分手的时候,她简直要高举双手感谢上苍了。” 凯丝不自在地笑了笑,拖过来一个枕头放在腿上,用手在枕套上一扯一扯的。 “我说到芮根会让你不高兴吗?”他问道。 “是我先提起她的。” “是吗?” “算是吧。”凯丝说,“再跟我说一些你妈妈的事。” “我终于把你带到了房间里,可是现在咱俩谈的却是我的前女友和我妈。” 凯丝低头看着枕头笑了。 “嗯……”他说,“我妈妈是在牧场里长大的。她会缝被子,在教会里很活跃。” “哪种教派?” “浸礼会。” “她叫什么名字?” “玛丽斯。”他说,“你妈妈叫什么?” “劳拉。” “她是什么样的人?” 凯丝挑起眉毛,耸了耸肩。“她以前是个艺术家。我是说,也许她现在也还是艺术家吧。她和爸爸是大学刚毕业时在一家广告公司里认识的。” 他用一只膝盖在她的膝盖上撞了一下。“然后呢……” 凯丝叹了一口气。“然后她并不想结婚,也不想怀孕什么的。他俩甚至都不算正儿八经在约会,她当时想去明尼阿波利斯或者芝加哥找份工作……可是她怀孕了。我想这事在她家里也是遗传的,因为一代又一代的人都怀孕了。于是他俩就结了婚。”凯丝抬起头来看着他,“这可是一劫。她连一个孩子都不想要,两个孩子实在是有惊无喜。”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是你爸告诉你的吗?” “她自己对我们说的。她认为我们应该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及她是怎么沦落到这么一个可悲境地的。我想,这样的话,我们就不会犯下同样的错误了。” “她希望你们吸取什么教训?” “我不知道。”凯丝说,“离男人远远的?或者只是‘记得戴套’,要不就是‘离那些不知道怎么使用安全套的男人远远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是挺感激祈祷圈的。” 凯丝笑了半声。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问道。他已经知道她妈妈离开的事了。凯丝曾经跟他大致说过一次,向他暗示她不想说得太细。可是现在…… “在我们八岁的时候。”她说。 “你知道她要走吗?” “不知道。”凯丝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想谁都不知道她要走。我是说,当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你不会想到妈妈会离开,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明白吧?就算你觉得她不喜欢你。” “我相信她是喜欢你的。” “她走了。”凯丝说,“再也没有回来。谁会干出这种事?” “我不知道……觉得自己不完整的那种人吧。” 凯丝感觉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想把泪水给眨掉。 “你想她吗?”利瓦伊问道。 “不想。”凯丝轻声地说,“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她。我想念琳恩。” 利瓦伊把腿抽了回来,探过身子爬到凯丝床上,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用胳膊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好了吗?” 她点点头,迟疑地靠在他身上,仿佛不知道要怎么靠上去才好。他用大拇指在她肩膀上画着圈。 “你瞧。”他说,“我一直想说,这个房间就像西蒙·斯诺在这里吐过一样……不过更像是别人把西蒙·斯诺给吃了下去——就是有人去吃了‘撒开了随便吃’的西蒙·斯诺自助餐——然后又在这里吐了一场。” 凯丝大笑起来。“我喜欢这样。” “我可没说我不喜欢。” 只要他俩在说话,气氛就会很轻松,而利瓦伊总是在说个不停。 他跟她说起了四健会[63]。 “四健是指哪些?” “健全头脑,健全心胸,健全双手,健全身体。南奥马哈都没有四健会吗?” “有的,不过它指的是贱命、贱歌和贱人别做贱事。” “好吧,听到这话我很遗憾。你错过了很多次参加兔子饲养比赛的机会。” “你还养兔子?” “获奖的兔子。”他说,“有一年还养过一头母猪。” “你简直像是在另一个星球长大的。” “健全头脑,健全心胸,健全双手,健全身体……这真的很棒,你不觉得吗?” “你在什么地方跟兔子一起拍过照片吗?” “还是系着一等奖的蓝丝带拍的呢。”他说。 “我也许得弄一个针孔相机来看这些照片了。” “你在开玩笑吗?我那么可爱,你得戴上3D的眼镜。哦,嗨,我刚刚才记起四健会的公约:‘我愿以至诚,为我个人,为我的家庭,为我的四健会,为我的乡村,为我的国家和其他自由国家,训练我具有:健全的头脑,以运用思想;健全的心胸,以发展品性;健全的双手,以改善生活;健全的身体,以服务社会。’” 凯丝闭上了眼睛。“你说的眼镜在哪里?” 接着他又跟她讲起了农产品评比展览会。更多的兔子,更多的母猪,外加认认真真做了一年巧克力布朗尼。他还给她看了手机里他那四个金发姐妹的照片。 凯丝实在记不住她们的名字,全都是来源于《圣经》里的。“是《旧约全书》。”利瓦伊说。他有一个妹妹跟凯丝一般大,另一个妹妹仍然在念高中。 “你不觉得这事很吓人吗?” “什么事?” “和一个跟你妹妹同龄的人约会。” “跟我自己的妹妹约会才会吓坏我。” “我还不到二十岁呢。” 他耸耸肩。“你已经成年了。” 她推了他一把。 “凯丝,我只不过比你大两岁半而已。” “以大学年龄算,”她说,“这就像十岁一样。” 他翻了个白眼。 “我爸以为你三十岁了。” 他缩起下巴。“不是吧……他真的这么以为?”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不是。” 利瓦伊看见她有西蒙·斯诺的《电影猜猜看》游戏,就坚持要一起玩。凯丝原本以为自己会让他一败涂地,可是他的记忆力简直好得不正常,而且所有的问题都是关于电影的,跟书没有关系。 “关于同性恋的问题一个都没有,这可真是可惜。”利瓦伊说,“如果我赢了,希望你能给我做个蓝丝带。” 到了午夜时分,凯丝想起楼下的爸爸来,想到他应该好好地睡一会儿。 “你累了吗?”她问利瓦伊。 “我也有帐篷床可以睡吗?” “这叫四柱床,你没有。你只能睡沙发。要是我跟我爸说你累了,他就不得不停手了。” 利瓦伊点点头。 “你需要睡衣什么的吗?” “我穿着自己的衣服睡就行,反正只有一个晚上。” 她找了一支多余的牙刷给他,又翻出一条干净床单,然后拿起了她的一个枕头。 他俩到楼下的时候,纸张比刚才又多了许多。不过她爸爸大度地把沙发清理了出来,又在凯丝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她让他保证不在自己的卧室里继续工作——“别叫我在外人面前对你吼。”凯丝把床单在沙发上铺好,利瓦伊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他的脸和前面的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她把枕头递给了他。他将枕头放在沙发上,对着她咧开嘴笑了。 “你还需要什么东西吗?”她问道。 他摇摇头。凯丝向后退了一步,手却被他握住了。她用手指从他的掌心拂过,然后把手抽了回来。 “晚安。”她说。 “晚安,甜心。” 凌晨三点,凯丝醒了,她的头脑无比清醒,心也跳得飞快。 于是她踮着脚尖下了楼,不过她知道楼梯还是会嘎吱作响的。 她从厨房里走过,看看炉子是不是关了,后门是不是锁了,一切是不是正常…… 爸爸房间的门没有关,她站在走廊里,直到听见他的呼吸声才走开。接着她又尽量轻手轻脚地从沙发旁边经过。前门是锁好的。窗帘是拉上的。一辆扫雪机沿着他们这条街开了过去。 她转过身来,发现利瓦伊用胳膊肘把自己撑了起来,正在看着她。 他已经脱下了毛衣,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白T恤。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双唇微启,睡眼惺忪。 健全头脑,健全心胸,健全双手…… “怎么啦?”他轻声说道。 凯丝摇了摇头,赶紧上楼去了。 利瓦伊早饭前就得动身,他要赶回星巴克去。吉姆·弗劳尔斯——她爸爸最喜欢的天气预报员——说路上的情况已经好多了,不过大家还是应该“开慢一点”。 爸爸说星期天他会开车送凯丝回学校,可是利瓦伊看了看那辆困在雪中的本田车,说他再开回来也并不麻烦。 “这么说……”爸爸说道。他俩站在门廊上,看着利瓦伊的卡车转过了街角。“他就是你的新男朋友。” 她点点头。 “还是迫切地想搬回家吗?还想转到奥马哈分校?把你这辈子都用来照顾你这个精神不稳定的老爸?” 凯丝从他身边挤了过去,走进起居室。“吃早餐吗?” 这个周末很美好。凯丝给《别放弃》更新了五千字,还吃了鱼肉玉米饼卷小萝卜和卷心菜丝。爸爸后来只提了两次琳恩。星期天的下午,利瓦伊回来了,两步并作一步地跑上门前的台阶。 一个红色的小球在哈姆德拉姆的手里弹来弹去。 西蒙曾经走到哪儿都把这个球带着,起码带了一年。来到沃特福德以后,这个球就丢了。他已经不再需要它了。 “你在说谎。”西蒙说,“你才不是我,你也不是我的一部分。” “我是你剩下的东西。”哈姆德拉姆说。西蒙敢说自己的嗓音从来都没有这么高、这么甜。 ——摘自《西蒙·斯诺与第七棵橡树》第二十三章 杰玛·T.莱斯利2010版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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