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在庞德楼度过的最后一个周五夜晚。 她的房间里有个男生。 他躺在凯丝的床上,占了很大的地方,远超过他应得的那一块,正在吃她没吃完的花生酱。 他把勺子从嘴里拿出来。“你交上去了吗?” “从她的门缝底下塞进去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会用邮件给她发一份的。” “你会读给我听吗?” “呸。”凯丝从包里拿出《第八支舞》丢到床上。“这才是当务之急。”她说,“让一让。” 利瓦伊皱起鼻子,想要把花生酱从牙齿上嗍下来。 凯丝推了推他的肩膀。“让一让。”他咧嘴一笑,靠在她的枕头上,拍了拍床上位于他弓起的两腿之间的那块地方。她爬到他的膝盖中间,他张开双臂抱住她,把她拉进怀里。她感觉到他的下巴紧贴着自己的后脑勺。 “你要把花生酱沾到我的头发上吗?” “这是预防措施。等我回头把口香糖弄到你头发上的时候,它就不会粘上去了。” 她翻开书,想要找到上次读到哪里了。这实在是本大部头。他们已经读了两天,只有在学习和考试的时候才停下,可是却还有四百页没念完。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一个周末了,凯丝打算一直读到自己没气了为止。 “真不敢相信居然还没人抢着来跟我剧透。”她说。 “我倒是打算过一会儿把你给抢走。”利瓦伊说,“不过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就动手。” “今天我跟琳恩一起吃午饭,有四次她差点就跟我剧透了。我连网都不敢上——同人上到处都有人在泄露剧情。” “我做了一个标牌别在我的围裙上,上面写着‘别告诉我西蒙·斯诺怎么样了’。” “也许我应该把这句话写在我的脑门上。”凯丝说。 “等我抢走你的时候,这也可以作为其中一步……” “你还记得咱们读到哪儿了吗?我把书签给弄掉了。” “三百九十页。哈姆德拉姆让狼人鱼与学校为敌,它们到处乱爬,拖着鱼鳍,把所有的东西都弄得湿答答的,还对着小孩子们直咬牙,然后咱们小说里的英雄佩妮洛普·邦斯施了一个咒语,让云彩落下银雨——” “我觉得是巴兹施的咒语。” “没错,但是佩妮洛普在看着呢,起作用的是她。” “三百九十页。”凯丝说,“准备好了吗?” 利瓦伊推得她转过身来,在她脖子上亲了几下,又咬了一口,接着把凯丝挤在他的膝盖之间,紧紧地夹着她的腰。“好了。” 凯丝想象着他闭上眼睛——然后清了清嗓子。 银子的雨滴就像水银一样从西蒙的皮肤上弹走了,可是却紧紧吸在狼人鱼的皮毛上,看着怪恶心的。那野兽的黄眼睛里现出钢铁般的灰色线条,然后瘫软下来倒在地上,溅起一地泥浆。 西蒙屏住呼吸,看了看草坪四周。所有的狼人鱼都倒下了,佩妮洛普正领着一群小孩子返回相对安全的城堡里。 巴西尔大步流星地穿过草地向西蒙走来,边走边把银雨从他的黑色斗篷上往下掸。他甚至已经懒得把尖牙给藏起来了,西蒙在这儿都能看得见。 西蒙调整了一下握剑的姿势,将大法师之剑举了起来,仿佛在发出警告。 巴兹在他面前停住脚步,叹了一口气。“斯诺,你歇歇吧。” 西蒙把剑举得更高了。 “你当真以为我是想跟你打架吗?”巴兹问道,“在眼下这个关头?” “今天跟咱们这辈子的其他任何一天怎么就该不一样呢?” “因为今天我们在打仗,而且我们就要输了,是你就要输了……虽然只是这一次而已。我一直以为自己看到你输了会很满足,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西蒙想要争辩——说他不会输,说这场战斗他输不起——可是却没有勇气说出口。他担心巴兹是对的,他害怕真的是这样。“那你想怎么样,巴兹?”他无精打采地问道,任凭手中的剑垂到了一边。 “我想帮你。” 西蒙笑了一声,用衣袖擦了擦脸,在脸上留下一道道血迹和银光。“真的吗?鉴于过去这八年来你都在试图杀了我,以及其他种种,要是我不相信你说的是真话,还请你原谅。” “难道你不觉得,要是我真有心杀了你,那现在早就已经得手了吗?”巴兹扬起一条浓黑的眉毛,“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能,你知道的。我主要只是想让你不好受而已……另外还想偷走你的女朋友。” 西蒙握着剑柄的手指绷紧,巴兹又往前走了一步。 “斯诺,要是你输了这场战斗,那咱们就都输了。也许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你,也没有你那个专制的老爸。但是我并不希望这个世界失去魔法。要是哈姆德拉姆赢了的话……” 西蒙仔细端详着巴兹那张表情严肃的苍白面孔,还有他那对仿佛要冒出烟来的灰眼睛。曾经有好几次,西蒙觉得他熟悉这双眼睛更甚于自己的眼睛—— 利瓦伊咯咯地笑了。 “嘘。”凯丝说,“真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会这么写……” 还有好几次,他觉得自己最了解的就是宿敌的这张面孔,就连对阿加莎的脸,他都没这么了解。 “让我帮你吧。”巴兹说。他的声音里有些东西是西蒙没有听出来的。也许是真诚吧。是脆弱。 西蒙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他做决定一向很快。他点了一下头,将大法师之剑收进剑鞘,接着在自己的牛仔裤上擦了擦手,然后伸到身前。 巴兹迎着西蒙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眼神跟往常一样凶神恶煞的,西蒙在想,他俩之间是不是有太多的仇恨——太多的过往——永远都无法突破了。有太多太多东西,要么就搁在一边,要么就彻底忘记。 那些诅咒。 那些魔法。 那些他们摔倒在地、拳头直挥、魔杖乱舞、扼住彼此咽喉的时候…… 随后巴兹握住了他的手。 两位魔法师——如今已经长成了两个小伙子——握了握手,在这一刻,他们的心意是相通的,这就是此刻的全部意义。 “那阿加莎怎么办?”西蒙问道。握完手之后,他俩的手又垂到了身体两侧。 巴兹咧嘴一笑,开始沿着陡峭的山坡往城堡走去。 “别傻了,斯诺。我是不会放弃阿加莎的。” 跟自己的姐姐玩捉迷藏会有一个问题——有时候她会觉得玩腻了,然后就不来找你了。 可是你却还在那里——沙发下、衣橱里、挤在丁香树后面,你还不想放弃,因为她也许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但是她也有可能已经溜达走了…… 也许她正在楼下看着电视,吃着剩下的薯片。 你就等着。一直等到你都忘记了自己在等,直到你只记得死寂与安静。一只蚂蚁从你膝上爬过,你却丝毫没有畏缩。她会不会来找你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藏起来就够了。(只要没人找到你,你就赢了,哪怕根本就没人在找。) 你从树后冲出来,因为你想出来了。这就像潜水很久以后的第一口气。树枝被你踩得噼啪作响,这个世界更热了,也更明亮了。准备好了没有,我来了。 不管有没有准备好,我都来了。 ——摘自低年级组大奖获得者凯瑟·艾弗里的《被你留下》 《草原篷车》2012年秋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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