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沮丧的问自己,我比他们缺什么?
但在外面的时候,那点自尊和利益冲昏了我的头脑,这个朦朦胧胧的问题只是一闪而过,如今在失去自由、失去尊严,像待宰的畜生一样铐在一把铁椅子上,脑子里反而静下来了,这个问题再次出现在脑子里。
缺什么呢?
富裕的家庭?不是,虽然我跟着奶奶长大但我没受过什么苦,这个借口连我自己都骗不了。
高学历?也不是,学历代表不了什么,现在除了你去找工作谁会没事问你什么学历。
是一个人的名片。
他们从事着不同的工作,但都是见得阳光的工作,他们是这个社会的正常人。
而我的工作是阴暗的,而且见光死,所以我只能接触同样拥有阴暗名片的人,从事危险的行业,早晚要落到这步田地,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好吧,在失去自由和尊严之后,我突然想明白了这些以前看似简单的道理,在这间只有一把铁椅子的肮脏囚室里。
自由很重要,没有自由不能算个人,有没有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有自由才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吃一顿早饭这么简单的事。
那我必须做一个正常的人,有一份正常而阳光的工作。这样才能永远不回这个地方,永远活的像个人。
在黑暗的看守所里,迷失了多年的我似乎看见了一道光。
日期:2013-12-31 13:13:25
开窍了,想明白了,也只有吃过苦体会了失去自由的感觉才能想明白,贱吧。
可就算是想明白了,也没用啊,我这还铁椅子上呢,想站站不起来,想伸腿伸不开,这个难受啊,抽根烟吧,身上还没火!
这得坐到什么时候?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小胡给我拿了一个馒头一块咸菜来,笑嘻嘻的问我:怎么样,这舒服吧?
我艹,可来个人说说话了,我赶紧拿出眼给了他一根说:胡总,你可来了,快拿火先点上。
点上烟,狠抽了两口我问小胡:这一般上了铁椅子得多长时间才放下来?
小胡抽着烟依然笑眯眯的说:你这才一上午就受不了了?有在这坐了半个月的,最后那几天天天从这哭着喊着认错的,后来放下来路都不会走了,你呀,大所长让关着的,等着吧,每一个星期谁也不敢放你下来!
我当时就傻了,这么坐一礼拜不疯了?
小胡继续吓唬我:这就不错了,有所长照顾你,不然这么冷的天从早到晚的给你开着窗户,夏天白天给你关窗户,晚上给你开窗户喂蚊子。
我服了,曲三够狠啊,我打他一顿他把我弄这来受罪,妈的!
小胡把火机给我留下,走的时候又说了句:屎尿都憋这点,我可没空光给你拿水冲。
从没试过时间这么难熬,那个馒头我也没吃,臭气熏天的哪有胃口,接下来的一天我一直在扣我的牛仔裤,刚开始就是抠了个洞,后来把竖线一根一根拆下来,整个牛仔裤大腿那一片让我抽的就剩下一排排整齐的横线,太无聊了,不找点事这能疯了。
周所下班的时候过来看了看我,我问周所得关我几天,周所说大所长开会说了这个事情,可能要拿你做个牢头狱霸的典型,我说周所,你可别抬举我了,怎么就牢头狱霸了?周所笑了,说我现在说了不算,等明天我交个调查报告上去,给大所长说说应该就没事了。
我点点头笑着说:那你可别忘了肉烧饼的事。
周所说:我明天晚上值班,白天不上班。
得了,早上那肉烧饼也没戏了,熬到晚上吃完饭,我听着各个风场陆续都开了,心里就和猫挠似的,原来风场里放放风也是件很幸福的事啊。
到了晚上,小胡不知道从那弄了床辈子来,一股子霉臭味,那也比没有强啊,我的脚就穿了一双布鞋,再加上不活动,这会都冻麻了。我把被子一半塞到屁股底下,一半裹在身上,心里想着晓薇,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日期:2013-12-31 15:57:26
早上醒的时候天还没全亮,其实一晚上也没睡好,迷迷糊糊的睡一会总做梦,梦见给晓薇打电话,可总也拨不了号,小胡来收被子的时候给我说,曲三被调到C区以后洗了一顿凉水澡,号里的人还把他衣服弄湿了,估计这两天还得开号。
废话,肯定周所的安排,他在看守所这一年是不好过了。我哪有闲心思想他的事,我这还度日如年呢。
一白天又这么熬过去了,我试着想把裤子上撤掉的线再接回去,弄了半天悟到了一个真理,有些东西不是我有时间就能做到的,这裤子算完了。
又到了吃完饭的时候,我就这姿势坐了快两天了,中间上过几次厕所,妈的,这铁马桶太难受了,突然很崇拜以前那些抗日英雄,不知道他们坐老虎凳的时候让不让他们上厕所。
算着到分晚饭的时候,不知道周所来没来,反正小胡是没来,也没人给我送饭,那会的我接近爆发边缘了,很想蹬腿跺脚的大喊一声:
老子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虎落平阳你也得给饭吃啊!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听着风场的放风的声音,我有点麻木了,就和屁股一样,坐麻了。这时听着有皮鞋的脚步声走了过来,是周所!
我那个激动啊,就和葛优葛大爷演的那「甲方乙方」上,放村里吃苦放了俩月那土大款一样,趴村头上看见来车接了,满是激动的泪水。我虽然没泪水,但估计表情也是有点颤抖,周所一看我就笑了:看不出来你眼睛还能瞪这么大!
还眼大!我扒椅子上一幅快死的样子说:解放军同志,你可来了,这帮孙子连饭都不给吃啊!
放屁!周所恼了,从兜里拿出一塑料袋递给我说:是我让他们不给你分饭的,你骂谁孙子?
我一看是饺子,里面还有个鸡腿,我也没功夫搭理周所了,拿起鸡腿就咬,这时周所走到了我身边,而且离的非常近,我咬着鸡腿莫名奇妙的仰头看着周所,你...你要干嘛啊?
锐子。
突然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晓薇的声音!是周所放在兜里的手机,原来周所接通了晓薇的电话,一直把手机放在兜里开着免提进来的!
是你吗锐子?
晓薇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咬着一块鸡肉嘴哆嗦了一下,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多少次我在梦里给晓薇打电话,多少次在号里看着电视,想着要是和晓薇窝在沙发里有说有笑的一起看多好...我有好多话想说,可我这会嗓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噎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天我才喊了一句:晓薇,你好吗?
晓薇那边好像也有点哽咽,说:嗯,好,就是想你。
我也想你啊,我心里在大声喊着,可周所在旁边我说不出来,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奶奶好不好?
晓薇哭着说:奶奶挺好的,出这么大事,根本瞒不住她,过年我去看她了,她很好她说...她说以前一听见警车的声音就害怕,整晚的睡不好,知道你出事了进去了,倒是睡觉踏实了,可我知道她想你,一说起你她就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