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1-19 19:17:36
我艹,什么情况?你可别临出狱了挺不过去啊大哥!
我赶紧过去一把掐住他人中,一只手使劲拍他脸一边喊他:刘飘!刘彪子!醒醒!
好一会他才睁开眼睛,好像没弄明白咋回事,迷茫的看着我,这时候就听着外面楼道有人喊,公释了,贴公释名单了!
刘飘的眼神还是迷茫夹着疑惑的看着我,但看的出来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使劲把他拉起来,说:公释了,你明天该回家了。
他转身往楼道跑去,可能想亲眼证实一下,我看着他背上沾上厕所里那些脏兮兮的...一阵恶心,跑到洗漱间一个劲的洗手。想想还一阵后怕,就我俩在厕所,他要出个三长两短我还说不清楚了。
到了下午王队给我们管理组开了个会,说是这个时候老残组很多犯人情绪不稳定,容易犯病,一定要加强巡视。曾经出现过犯人病危出狱治疗的案例,我心想:我了个去,今天我差点又创造一个监狱前所未有案例,一个熬了快二十年的囚犯因为和另一个犯人治气,结果在临释放的前一天被气死...
开完会到晚上睡觉前我都没敢出去瞎转悠,就怕再碰上刘飘。
第二天早上,释放的犯人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刘飘哭了,哭得很伤心,他在和那些一起生活了多年的狱友告别,也许是在为自己失去的这二十年而哭泣,二十年啊,他生命中最好的二十个年头。
换我我也哭,呸呸呸,不吉利。
在他泪眼麻糊的准备出楼道口时我俩打了个照面,我笑了笑,刘飘哭着过来双手抓住我的手使劲握了握,我拍拍他肩膀说:熬到头回家了,哭啥!
刘彪子走了,本来我有点讨厌他,这会,没什么感觉了,但他哭着离开的画面会印在我心里一辈子。
人好人坏很难分辨,对外面没有经历过牢狱之灾的人来说,他是可怕的,可怜的,甚至是歧视的,反正不会是好人。
但在我眼里他不可怕,他不会和其他犯人一样玩阴的,他会直接开骂或者开打,性格直的人应该坏不到哪去。
草哥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去他屋里的时候草哥的眼睛里有泪,刘彪子就睡他旁边的床,是草哥的护理,帮草哥打饭刷碗的很多年。
养个宠物还有感情呢,更何况吃喝睡在一起多少年的老八,我看看草哥叹口气,从他上衣兜里掏出盒烟递给他一支(我自己没烟了),自己也点上一支,草哥抹抹泪把那盒烟扔给我,说拿着抽吧。
(脑子里好赵锐大喊一声:别拿!
坏赵锐又是一巴掌扇过去:闭嘴!)
我也没和他客气,把烟装身上后陪他坐那默默抽烟,我看着草哥坐那独自忧伤叹气,回忆着他曾经的经历,想象着他年轻时的样子,突然感觉他老了,有种英雄迟暮的伤感,我想安慰安慰他,于是我说:草哥,给你讲个笑话吧。
草哥沉默着点点头。
我酝酿了一下开始讲:话说有个人去动物园看猴子...
讲完后草哥乐了,然后我站起来往门口走,草哥笑了会突然不笑了,扭过头看着快走到门口的我思索着什么,唉,这智商,还没想明白,我笑嘻嘻的冲他做了个挖鼻孔的动作,草哥眼睛瞪的滴流圆,怒吼一声:我说你怎么没事老跑我这来挖鼻子!原来是骂我!
说完动作麻利的两只手转着轮椅轮子开始追我,我边在前面跑边说:吆,坐个轮椅追挺快啊,来来来,快点快点,你不草上飞吗,哈哈。
和草哥闹到中午快吃饭不闹了,队里瘫在床上那胡老头不知道为什么挣扎挣扎的从床上摔下来了,头磕破了,先是有人大喊一声胡XX摔破头啦!
我们管理组一帮人冲过去,用被子给他一包,往一个专门送病号的轮椅上一放,四五个人扶着他呼呼的往医院跑,到了医院看了看没事,就给他缝了几针,再打个吊瓶就没事了,其他人都回去了就留下我和曲项陪床,我俩轮流看着胡老头,一会他去找他医院的老八玩会,回来换我,我就去江涛那吹会牛逼。
我陪着胡老头的时候,闻着他一身的尿骚味一个劲犯恶心,这老头因为脑血栓半个身子动不了,平时给他护理的犯人根本不可能常常给他换衣服或者换被子,老头上厕所也没人管有时候拉撒都在床上,他那床,谁过谁捂着鼻子。
我看他这么冷了只穿了一身秋衣秋裤,我问他一句:这么冷你家没人给你送点过冬衣服。
老头闭上眼睛没说话,脸上有悲伤的神色,曲项回来后我问他,这老头家里没人了吗?
曲项叹口气,说有个闺女,就来看过他一次,正好是我和王亚林退他去的,胡老头那时候病的还没这么重,脾气这么倔的一老头见着她闺女哇哇的哭了,他闺女就来看了看,别说存钱了,啥也没给他爹拿。
我说真他妈畜生,曲项点点头。
打完针回去之后,曲项说先别把他弄床上,看着他点,我那还有床新被子,再找床干净褥子给他换换。
之后曲项把老头那又潮又臭的被褥卷起来扔了,收拾了半天重新铺好床,我俩把胡老头架到床上盖好被子后,胡老头摸摸又干又厚的被子冲我俩使劲点点头,眼睛里流泪了。但我感觉他不是因为这床被子流的泪,可能是我今天问的那句话伤他心了,他想他那个不孝的闺女。
弄完后曲项去洗手,我看着曲项突然有点后悔当初报复他,其实他也不坏,只是在这个操蛋的环境下变得有点矛盾,毕竟他父亲去世后只有他一个人在深牢大狱里挣扎,也或许是他自己在努力的融入这个操蛋的环境,这样才能早一点重获自由,变回一个正常人。
还是那句话,好人坏人那能分得那么清楚,就像这个社会,黑的不一定黑,白的也不一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