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4-01 21:48:00
两人来到北郊破庙前,只见朝阳高升,庙前草地上一群乞丐正在放鸡,十几只色彩不同的鸡子咯咯叫着,到处散风游荡。
陆灵嫣眼尖,远远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庙后面树林走出,双手射出丝线,勾住树干,飞过高墙荡了进去。她大为吃惊,指着那边,低声对王遥说道:“遥哥哥,那不是丁司空么?怎么他也来了湖北?”
“真是冤家路窄,去到哪里都碰到这家伙!”王遥暗骂一句倒霉,回头对两禽说道, “鹅大师,你和小家伙引开那群乞丐,我们到树林那边去看看情况。”
肥遗骑在鹅大师身上,两只灵禽欢喜无限,纵身飞扑,几个起落,向着最近的一个乞丐扑去。那乞丐猝不及防,啊哟一声叫了起来。其他乞丐一见天上掉下一只又肥又大的白鹅,不禁食欲大动,对着鹅大师追赶围捕。
王陆二人绕到庙后,来到围墙后面,墙下有一个狗洞,两人蹲下身子,凝神去听里面的动静。果然便听到丁司空的声音:“冯丐头,他日皇四子登基做皇帝,你就是禽门的护法长老,身份显贵,荣华富贵随手可得,何乐而不为?”
冯超梅随口说道:“我做叫化乐得逍遥,干嘛要去做什么狗屁禽门长老?”
丁司空道:“冯丐头此言差矣,禽门乃是帝门秘派,尊贵高雅,又岂是破烂邋遢的丐帮可比?”
冯超梅道:“丐帮虽则不入流,但我冯某人向来懒散惯了,乡巴佬一个,哪里做得了皇城里的门派长老?”
丁司空冷笑道:“既然如此,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了。当年九凤先生与我禽门甚有渊源,我三次来请冯丐头入门,也算是尽了人事。冯丐头以后别后悔了就是。”
冯超梅道:“我后悔什么?”丁司空嘿嘿冷笑两声,不再说话。
冯超梅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也请了杨飞豹是不是?”
丁司空道:“是。杨帮主已答应将丐帮并入禽门,成为湖北的一个分舵。”
“放他妈的狗屁!”冯超梅骂道,“如此大事,我怎地不知?”原来那飞云山庄的庄主杨云豹是净衣派的丐头,也是湖北丐帮的帮主,此时净衣派得势,冯超梅虽是污衣派的丐头,但他与杨飞豹素有宿怨,地位甚至不如净衣派的一个长老,很多帮中大事都是后知后觉。
丁司空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杨帮主也是为了大家好。”
冯超梅沉默半晌,又道:“丁大人,我曾听家父说过禽门是辅助皇帝的秘密门派,为何你现在到处大摇大摆邀请人入门,还将我们丐帮的上万个叫花子都纳入门下?”
丁司空说道:“那些婆婆妈妈的烂规矩,是几千几百年前那群食古不化的老家伙留下来的东西。不破不立,烂规矩也得破一破了,我要建立一个新的禽门。江湖变了,世道变了,世界之大,超乎我们的想象。前有东瀛,后有西洋,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冯超梅冷笑道:“原来如此啊,可惜冯某人思想守旧,跟不上这些变化啊。”
丁司空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告辞了。希望冯丐头再好好想想,中秋斗鸡大会给我答复尚未迟矣。”
冯超梅道:“好,不送了,丁大人慢走。”又道:“大人,这份平安费,是兄弟们孝敬你和知县大人的,你拿去吧。”丁司空笑道:“好,好。”
日期:2014-04-01 21:50:00
听到这里,王遥心下一凛:“丁司空要出来了。”连忙拉着陆灵嫣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刚刚藏好身子,便见到头顶上嗖嗖飞过两条银线,丁司空有如一只大鸟凌空飞过,远远去了。
两人从树后面走出来,王遥说道:“为什么冯丐头叫他丁大人呢?莫非他是官府的人?冯丐头不愿加入丁司空的新禽门,不愿和他同流合污,似乎是好人一个,但他为什么又要给丁司空平安费呢?”
陆灵嫣道:“丁司空是从京城来的官儿,冯超梅纵使不买他邀入禽门的账,总得还要孝敬孝敬一下。这叫做礼多人不怪,官场规矩向来如此。”
当时风气丐帮向来都是和官府暗箱勾结的。丐帮的乞丐为了做好与地方政府之间的公关,他们惯例会将收回来的平安费分为五份:群丐合分三份,丐头一份,其余那一份当然就是用来孝敬当地官府。当地官府对乞丐索讨平安费的黑道行为,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蛇头四等乞丐仗着背后有人撑腰,才能在街市上那般横行无忌。
王遥叹息道:“百姓生活艰难,官府还和乞丐勾结,鱼肉百姓,唉!”
陆灵嫣道:“遥哥哥,世道如此,你不必叹气。我们还是找冯丐头说去吧。”
王遥点了点头,两人回到前门,只见众丐依然在追逐双禽,没人留意到他们。两人飘然而入,来到后院,只见冯超梅坐在一丈开外的轮椅上。王遥笑着向他打招呼:“冯丐头,早啊。”
“早你个死人头,王小狗,你怎么会在这里?”冯超梅骂道,“你不是和蛇头四他们去收平安费么?”
王遥道:“我已经去了。我就是回来跟你说一声,我不去收那个平安费了。”
冯超梅哼了一声,冷冷道:“怎么了?”
王遥道:“没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你们的做法。这个什么世道啊,乞丐不像乞丐,兵不似兵,丁司空竟然还是个官大人。”
冯超梅一愣:“你认识丁司空?”王遥点点头。
冯超梅转念又道:“你会斗鸟?”
王遥道:“会一点。”吹响口哨,不多时鹅大师和肥遗从正门里飞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喘个不停的乞丐。
一个乞丐抢上前道:“冯丐头,这鹅……”冯超梅一见,已知这两只禽类绝非凡品,挥挥手,叫他们退下。
冯超梅一双眼睛从上到下将王遥来回看了几遍,低声问道:“王小狗,你是禽门的人?”王遥摇头道:“我不是。”
冯超梅沉吟一会,抬起头来,双目突地闪过精光,说道:“你不愿去收平安费,那你去替我做另外一件事。”
王遥道:“如果又是欺辱百姓、有违良心的恶事,那我情愿失信于你算了。”
“不,不,不,这事不违良心。”冯超梅道,“我教你斗鸡,中秋那天,你代我上台去跟杨云空斗鸡,将他赢了就行。”
王遥愕然道:“就这样?”
冯超梅道:“我跟他斗鸡输了,限于约定,中秋那天不能上台斗鸡。但你可以上台挑战他,你会斗鸟,有很好的基础,只要我稍加训练,你要赢他们绰绰有余。如果你能顺便把杨飞豹的鸡子也赢了,那我就告诉你雷神龟洞的方位所在。”
王遥想不到他还添加了这样的一个好条件,欢喜道:“好,一言为定。我也想学学斗鸡。”
日期:2014-04-01 21:52:00
当下冯超梅带他到庙外去挑选鸡子。冯超梅唤来群丐,一人牵一只鸡子,排成一行,说道:“这里有十八只鸡子,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鸡,你挑一只。”
王遥看群鸡只只体格高大,目光凌厉,俱是好斗勇猛之类,又见黑珍珠耸拉着头也在其中,心中一动,指着它道:“冯丐头,我就要它。”
冯超梅道:“王小狗,你可别糊弄我啊。昨天它才输一仗,现在是斗志全无。你可要想清楚啊。”
王遥点头:“我就要它。”冯超梅略一沉吟,朗声说道:“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信你,你跟我来。”
王遥将黑珍珠捧起,跟着冯超梅去到草地的另一边。黑珍珠昨天被他所救,感其恩德,耸肩低鸣。冯超梅看了看,脸色微有不悦,说道:“本来养鸡、训鸡有一套相当繁复的法子,但黑珍珠已然被训成斗鸡,你又有斗鸟的根基,想来也不会太难。我现下教晓你相关知识,接下来的十余天,我将黑珍珠交给你,你好好与它相处,了解它的习性,到了中秋那天,你按照我的意思上场挑战杨家父子即可。”接着又给他说了斗鸡的相关规矩和日常养鸡需要注意的事项。
斗鸡之戏,来源甚久。丐帮横行市井数百年,斗鸡更是他们最为爱好的活动之一。明清时期斗鸡风最盛,有人戏称当时的乞丐有两绝:一绝“叫花鸡”,二绝“斗鸡”,虽是戏言,却也不差。他们对于鸡子的脾性了解至深,训鸡更是自成一套体系。冯超梅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个多时辰,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演示一番。王遥凝神倾听,突地想到斗鸡与斗鸟虽然是两项不同的活动,但比较起来,两者之间似乎又颇多相似之处,回想起癫和尚说过御禽、操兽之道入门虽不同,但到了某种程度上却是相通的,心中隐隐似有所悟,只听得他心中激动万分,双眼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恨不能立时训练鸡子,印证一番。
又说了一阵,蛇头四带着一群乞丐回来向冯超梅禀报收平安费一事,看见王遥和丐头有说有笑,脸色一黑,说道:“冯丐头,他、他……”
鹅大师和肥遗冲上前去,对着他呀呀大叫,吓得他连退步子,不敢再说。冯超梅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不必再说。”
王遥望着蛇头四的样子,又可气又可笑,也不理会他,一手捧着黑珍珠,一手拉着陆灵嫣,带着鹅大师和肥遗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