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和尚和杨七听到,不约而同地道:“什么?那两只鸡子是杨飞豹的?”癫和尚惊讶的是两只鸡子的原主是九凤先生,杨七惊讶的却是杨飞豹何以会将自己的珍异鸡子转赠给别人。
冯超梅道:“爹爹生前视鸡如命,便是我也难得一见其九只鸡子的全貌。但这两只鸡子我还是认得的,四年前爹爹就是用这两只鸡子和杨飞豹斗鸡败下阵来。杨飞豹赢了鸡子后,便将它们收了起来,平常甚少有人能见到鸡子的面貌。”
群丐议论纷纷,却是谁也不敢上台。杨七猛地站起来,哈哈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谦虚,那我老头子就厚着脸皮来打个头阵啦。”从孙子手中接过鸡子,走上斗鸡台。
他的鸡子全身羽毛纯青碧绿,富有光泽似黑缎,背部羽毛里绒部分雪白,是一只典型的“乌云盖雪”,放到台上,昂首挺胸,气势凛凛。
爱德华问道:“先生好,你要选什么比赛项目?”
杨七奇道:“斗鸡就斗鸡,还有什么项目?”
爱德华道:“斗鸡有文斗和武斗。”
杨七大感有趣,问道:“怎么文斗、武斗?”
爱德华答道:“文斗就是两只鸡比赛谁跳得高、跳得远,武斗就是两只鸡打架。”
杨七哈哈大笑,说道:“外国人的花样真多。老头子不懂文斗,那就武斗吧。”
爱德华道:“你和我斗,还是和爱丽丝斗?”
杨七说:“我不和女孩子斗,我和你斗。”
爱德华将鸡子放在台上,那鸡子毫无精神地窝在地上,双眼微闭,有如乌龟冬眠一样。台下群丐见了,哄然大笑,有人叫道:“谁来坐庄?”
白景明一听,跃到一张空桌前,从身上掏出一大叠银票,摆到台上,叫道:“来来来,我来做庄,赶紧下注。买杨先生赢的一赔一,买外国小孩赢的一赔十。”
日期:2014-04-02 21:22:00
一般而言,斗鸡必须毛短而稀,这样可减少鸡毛被对手咬住的机会。爱德华的这只斗鸡,浑身白羽繁密,神态又没精打采、毫无斗志,相比起杨七那形似驼身、喙如鹰嘴的乌云盖雪,虽然爱德华的白鸡赔率高,但是乌云盖雪的赢面更高,群丐自然一窝蜂地去押杨七的乌云盖雪。
正所谓是“富贵险中求”,白景明自己实则也不看好爱德华的鸡子,但听说这是九凤先生养过的鸡子,以癫和尚之能尚且佩服这个什么九凤先生,作为生意人的自己,说什么也要放手一搏。
这时廖老三走上台去,点燃一支香,插在一个炉上,大声道:“开始。”全场人霎时屏住了呼吸。只见乌云盖雪一个扑棱,迈开步子,往白鸡扑去。那白鸡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猛然一睁双眼,射出精光,只吓得乌云盖雪惊叫一声,退后几步。
“哎哟!”群丐也是不约而同地低呼一声。
白鸡睁眼之后,又缓缓合上双目,不去看对手。乌云盖雪捉摸不到对手的真假,只绕着它转圈子。那白鸡身上仿佛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压制着乌云盖雪不敢轻举妄动。
杨七蹲在鸡后,脸上黄一下青一下的变幻不定。他弄不清楚为何以往好斗勇猛的鸡子,今日竟然变得如此懦弱。他低声向乌云盖雪呼道:“上去打它!上去打它!”
乌云盖雪发一声狠,一个蹬腿上跳,腾在空中,双爪犹如双龙出海,抓向那白鸡身上的毛羽。群丐喝一声好,然而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乌云盖雪惨叫一声,往后弹退,倒在地上,一双鸡爪已然流出鲜血。
杨七叫一声停,将鸡子抱回进行擦洗。香袅袅燃着,第一节已经燃尽。这一局杨七的鸡子算是输了。
台下传来阵阵疑惑的声音:
“刚才是怎么回事?”
“杨老七的鸡子是怎么受伤的?”
“那外国佬的鸡子会变魔法么?”
“他妈的,我下了重注啊!菩萨保佑,下一局杨老七的鸡子可要大发神威,将外国小孩的鸡子打到满地找牙……”
“这位老哥,鸡有牙齿吗……”
日期:2014-04-02 21:38:00
香继续烧着,第二局开始了。乌云盖雪再回到斗鸡台上,已然没了初时的那种傲气。出人意料的是,那白鸡好似突然换了性子一般,雄赳赳站了起来,主动向对手发出攻击,只几个回合,便将乌云盖雪掀翻在地。乌云盖雪鸡毛脱落,浑身上下冒出一个个小孔,鲜血淋漓,鸡头被白鸡的大鸡爪死死压住,拼命挣扎,惨呼不已。那白鸡得势不饶人,尖喙弯下,钩在乌云盖雪的颈脖上,一拉一扯,乌云盖雪尖嘶一声,鸡脖登时被开了一个小洞,鲜血有如飞箭一样溅了出来。
杨七大惊,上前抱起鸡子,乌云盖雪看着主人,双目渐渐失去精光,缓缓闭上,头颈一歪,断气死去。
那白鸡向后跃开,振翅高啼,白羽展开,有眼尖的乞丐见到,叫了起来:“它的身上穿了一层盔甲!”
群丐哇然,个个定睛去看,果然见到那白鸡身上银光闪烁,白羽之下似是密密麻麻的一层尖锥,远远看去就好像是穿了一件带有尖刺的盔甲一样。
有人拍桌叫道:“不公平啊,这样斗鸡欠失公允!”不少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敢叫嚷出声,此时见到有人充当出头鸟,便跟着纷纷叫骂。
更有几人下重注买了杨七的乌云盖雪,输了钱火气攻心,愤而离座,指着台上的外国少年,口水飞花,用各种粗俗之言问候了爱德华的祖宗十八代。
爱德华两兄妹虽然略通中文,但哪里懂得中国博大精深的骂人方言,只听得不知云雾,目瞪口呆。
眼见群丐越闹越厉害,丁司空走在廖老三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廖老三来到台上,说道:“各位先莫争吵,请听我说。”
群丐见到他出声,要听他裁判胜负,于是一齐住口。廖老三道:“以前古人斗鸡,又是‘介鸡’又是‘金距’,鸡子全身上下都武装起来,那可不是犯规,那是一种战术。你们说爱德华的鸡子装上了盔甲,实则不然,这只鸡子唤做蜃鸡,是斗鸡中的珍稀品种,它身上的皮甲,是天生而有的。”
爱德华捧起那白鸡,走到杨七面前。杨七细看之下,果然见那层尖锥散步在白毛下面,连皮带肉长在一起。杨七长叹一声,向着众丐无奈地点了点头,捧起死去的鸡子,走下台去。
廖老三见他服输,宣布了爱德华胜出,又道:“丁大人体恤杨老先生的丧鸡苦痛,说赠送十两银子给杨老先生,杨老先生现在可以到账房领取。”
这下可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杨七眉开眼笑,捧着死去的鸡子,笑嘻嘻地转到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