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4-29 22:17:00
陈子阳既慨又叹道:“只是可怜那些遇害的夫妇,本欢天喜地以为求到了宝贝,却哪里知道自己求来的其实是血光之灾。着实可悲啊!至于为何总挑在阴历二十或其后几天作案,我想则是因为每月最后十天乃母班狗臊腺分泌旺盛之时,挑在这些日子作案,朱国峰认为更安全,而且又能赶在月底三十发下个月的香囊之前。前辈,对吗?”
苏奉若喜道:“子阳你果然见识非凡,又一表人才、犬技高深,影蜃形元之位确实并非浪得虚名!”
三人就这么秉烛夜谈,直聊了几乎大半夜。陈子阳与苏奉若因为既同是山海中人,又于师门上渊源颇深,因此聊得特别投机,菱儿虽然不懂山海中事,但陪在陈子阳身边,便只觉欢喜不感苦闷。
次日,苏奉若梳洗一番,又换上陈子阳差菱儿去街上买的一套新道服,便如同脱胎换骨般,从脏兮兮的老丐变成了鹤发仙姿的道人,只是空荡荡的左袖与缺失的双腿,似乎总在向人诉说着一段故事。
巡捕房另行派人去查抄逍遥阁,因为虽然朱国峰已经畏罪潜逃,但却未能有十足的物证。最终巡捕们在朱国峰的居室内发现一处暗阁,紫婴胎在里面被码放得整整齐齐,如同一溜螃蟹一般,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清点后发现共三十只紫婴胎,而天津城中已经发现的盗婴血案只有四起,另外的二十六只是从何而来?是生胎还是死胎?若是生胎,又该有多少夫妇遇害?却是无人知晓。
苏奉若不愿露面,也不屑向巡捕房邀功,陈子阳理所当然成了英雄,华界警察厅杨立荣厅长听到消息后,还特意让人下午将一枚二等三级的警察勋章送到了旅馆,授给陈子阳。普通百姓被授予警察勋章,这在历史上可算得是绝无仅有的了。(注:天津除了九国租界以外的地方称为华界,当时掌控在张学良的东北军手里)
陈子阳将奖章从盒套里取出,拿在手中摩挲端详,脸上堆满了笑,道:“虽说这东西于我无用,我平生也最讨厌图虚名,不过说实话,这会还真挺开心的。”
菱儿凑过来说:“那当然了,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警察又有几个人能得勋章的呢?爷您这会儿开心并不是图的虚名,而是因为这表示您的能力、胆识、素质,以及智勇双全得到了认可,你真正开心的是这个。”
这番话当真是说到心坎上了,陈子阳哈哈大笑起来:“菱儿啊菱儿,苏老前辈说你聪明真是一点不假,揣摩人的心思你是一瞧一个准儿啊!”
说话的这档口,门突然开了。陈子阳回头一看,薛妃贞一阵风般闯了进来,穆洪跟在后面。
看到屋里竟然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在说笑,薛妃贞显是吃了一惊,定在了那里,随后抬臂伸出玉指,对着陈子阳,涨红了脸道:“陈子阳,我们为犬场的事累死累活整整忙了两天,你却在这里找姑娘打情骂俏,你,你......”说到最后,竟然似乎急得带了哭腔。
菱儿亦愣在一旁,手足无措。陈子阳见状,心里咯噔一沉,暗忖:“犬场的情况估计不妙了。”赶紧上前,道:“薛小姐,别急,这位菱儿姑娘的事,容我以后慢慢解释。你先说说犬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可别误了正事。”
薛妃贞虽然心中满是怨气,但寻思:“毕竟目前犬场疫情是头等大事,而且自己也并非陈子阳的什么人,有什么不妥还轮不到自己来说。”因此只得先将醋火抛到一边,庄容道:“大前天晚上回犬场后,我们立马对雷霆与烈火进行了取样,后来转念一想,既然这两只可能传染,那么其他的狗同样也排除不了危险,因此便决定索性将场中剩余的六百八十只犬也都全部取样。不过当时天色已晚,加上只有我一人操作,因此只得第二天再进行。近七百条狗,我忙了整整一个白天加晚上,直到夜里才全部采集妥当。昨天上午,穆洪跟我将这批样本送到处里,因为数量较多,处里人手、设备都有限,一直到今天中午才全部检验结束。”
在陈子阳焦切目光的灼视下,薛妃贞缓缓续道:“包括雷霆跟烈火在内的六百八十二头犬,全部带有‘痈沙棱菌’。”
这个结果如同千斤巨石般,猛地将陈子阳的心狠狠向下拽去。菱儿坐在一旁虽然不知他们所言何事,但亦能感觉到气氛的冰点,心知定然遇到了极险之境。
日期:2014-04-30 21:45:00
苏奉若乃何等聪明之人,从陈薛二人的言谈中,已大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见几人愣在那里不动,便开口道:“虽然有句话叫做听天由命,但也有句话叫做事在人为。成事虽然在天,但谋事却是在人。就算天大的困难,也不能等死不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最后竟能治好的情况也是有的。”
陈子阳回过神来,慢慢踱了几步,道:“薛小姐,依你之见,下一步该怎么办?”
薛妃贞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毫不客气地故意拿起陈子阳的杯子,边喝水边直勾勾地盯着菱儿看了几眼,才说:“刚才这位老先生讲得很对,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想最终能不能研制出疫苗,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而是应该考虑能做些什么,怎么去做。按目前的情况,我想无非是三点:一、去找雍慈的黄文贵,想尽一切办法他赶紧把狗全部隔离,疫情未解除之前,不得放出任何一条狗。就我跟穆洪回去这几天的功夫,他们又死了两个人了。二、雍慈那边的疫情,因为是紧跟着真火被盗后立马开始的,而真火又是携带痈沙棱菌的宿主,所以基本可以断定,真火是被人为故意盗走诱至雍慈那边的,也就是说,影蜃有内鬼,开锁开门放狗;而真火把致命病菌传染到了久德以及附近几个雍慈的其他犬场内,显然这不是黄文贵与几个犬场当家人愿意见到的事,因为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狗和人染上这个,所以他们雍慈也一定是有内鬼的。三、雍慈在通州现在一共运来了一万头犬,而照他们这几天死人的速度看,三天两个人,所以我估计这一万只狗全部染上病菌是早晚的事,这些狗一旦全部被人故意或者不慎放出去,与民间的、野外的、郊区的、城里的各种狗一接触,然后京津地区的狗再逐渐向整个河北接触,河北再向河南、内蒙、山西......如此这般,则痈沙棱菌将会在极短的时间里,成几何级向全国范围内的狗放射性传播,最要命的是这种病菌对狗本身没有影响,也就是说狗将起到极强的传播媒介作用......不过万幸的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痈沙棱菌在人与人之间并不传染,而只是由犬传染给人,所以只要能把病菌携带犬隔离控制处即可。但如果某一天,痈沙产生了变异,人人之间亦可互染,那就实在太可怕了。”
陈子阳听到这里,往口袋掏烟的手微微有些发抖,狠狠吸了一口,道:“既然影蜃与雍慈,两边都有内鬼,就表明这次瘟疫和痈沙棱菌确实是人为策划的,而且,最为可怕的是,意在灭我全部国人!”
屋子里霎时静了片刻,好一会后,穆洪道:“看来黄文贵运万犬来京,一定是被人利用了。”
苏奉若苍老的声音响起:“要么是被人用什么手段骗的运来这一万只狗;要么就是被人得知他有大批狗要运来,而正好利用此机会。”
菱儿沉思道:“我觉得这人肯定是被人骗了,否则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需要一下子运来这许多狗呢?”
薛妃贞立马秀眉一挑,脱口道:“你又懂什么?整件事来龙去脉都没搞清楚也来插嘴?”
菱儿急道:“这什么话?刚才你们说了那么久,难道我既聋又傻么?”
苏奉若也跟着对薛妃贞道:“姑娘,陈夫人并无说错之处,你怎地这般言语相讥?”
“陈夫人?”薛妃贞急得站了起来,凤目圆瞪道:“好啊!陈子阳啊陈子阳,短短两天功夫,你连妾都纳了,亏得我还在外面拼命,你倒在这里风流快活,我说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跟我和穆洪回去,非要单单一个人留在这里,原来盯梢是假,而是早就存了这般心思。行,这事我不管了,你让她这臭小娘去做吧。”说完,气得右脚往地上一跺,扭头便要往门外走。
陈子阳一把将她拉住,怒喝道:“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儿吵这些东西!死到临头了,小姐!”
薛妃贞背着身子,昂头道:“死就死,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子阳道:“薛妃贞,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防疫处的专家,全中国的卫生防疫安全捏在你手里,你说死倒是轻巧,可你想没想过全国的百姓?四万万同胞,四万万条生命啊!”
薛妃贞俊俏的脸蛋儿涨得通红,虽然仍旧倔强地背对陈子阳而立,但愧意已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