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10-23 09:38:53

【青春.都市.情感】 那年夏天我还爱你 第九章 阴霾与月光 18

她使足吃奶的劲，才把他弄进车里。自己也成了落汤鸡。放倒后排座椅的靠背，她又把他拖到空间宽敞的后尾厢。然后精疲力尽地坐了下来，一边喘息，一边看着那张消瘦英俊的脸。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他。那紧闭的眼睛上黑黑的睫毛，两颊上半圆的络腮胡须，凸显一抹淡淡的沧桑和凄凉。

她心中猛然一颤，有种想哭的感觉，眼泪在眼眶里打起旋儿来。刚才谢家玮的那个动作：双眼紧闭，用鼻孔深吸一腔潮湿的空气——这是她熟悉的动作。虽然往事如烟，却已牢牢刻在她的记忆里。

九年前，在琼州海峡南岸，一个没有阳光的下午，身后的椰林在潮湿的海风里瑟瑟发响，她和卷毛男孩坐在大岩石上互诉衷肠。

那是他们认识的第二个下午，在金海岸大酒店买生日蛋糕时，卷毛男孩的母亲当众打了他的耳光。他哭着跑了。等她追上他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站在白沙门海滩。

日期：2013-10-23 09:41:10

【青春.都市.情感】 那年夏天我还爱你 第九章 阴霾与月光 19

“你误会我了……”他回头望着她，眼睛里流着泪，“刚才你不该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这个世上，谁都可以不理解我、误会我，但你不可以。”

说完，他闭起双眼，很夸张地用鼻孔深吸一腔潮湿的海风。随后开始呕吐，表情非常痛苦。一边吐一边咳嗽，连续不停地打着喷涕。

她当时很生气。他妈妈打他的时候，还谴责他有偷东西的不良习俗。她认为偷东西是道德品质问题，是不可原谅的行为，况且这个人还是她的初恋。可是他那单薄的可怜楚楚的侧影，又让她的心变软了。他还在呕吐。她上前搀扶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让他尽量好受点。

他挣脱她，一言不发登上身后一块方圆八丈的岩石，臂肘抱着双腿坐了下来，下巴支在膝盖上，闭着眼睛仿佛熟睡了一般，暗色调的嘴唇在海风里微微发颤。她紧跟其后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只见一行泪水滚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在她的手上。

日期：2013-10-23 09:42:19

【青春.都市.情感】 那年夏天我还爱你 第九章 阴霾与月光 20

这时开始下雨。雨很细，径直从天空很高的地方落下来。海滩上几乎分不清哪是雨丝，哪是浪花，但皮肤却能清晰感觉到下雨的气息。白色的沙滩正一点点渗出褐色的印迹。远处有几位漫步的游客，但却无人撑伞。

她伸手轻轻搂住他。雨丝顺着风势倾斜着划过他们眼前。

“对不起！”她向他道歉，“刚才我对你态度不好。”

“我不生你的气。”他旋即咽了口唾液，“我会记住妈妈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了。”

“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呀。”她轻轻吻了下他的卷发，柔声细语说，“以后不要拿她的东西了。虽然她是你妈妈，但你也要有骨气。我们有手有脚有聪明的头脑，为什么要做让人家看不起的事呢。嗯？”

“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吗？”

“为了谁？”

“唉……”卷毛男孩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想对她解释些什么，旋即又放弃了。

日期：2013-10-23 09:43:31

【青春.都市.情感】 那年夏天我还爱你 第九章 阴霾与月光 21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两人无声地相拥坐在雨中，身后的椰林在潮湿的风里瑟瑟发响，烟雨迷濛的海面，几条远洋巨轮的高大身影，从深灰色的海天之间缓缓驶出他们的视线。这时雨丝依然很细，浪花顺着风势飞溅到脚下。海滩上不知何时已杳无人迹。

他闭着眼睛，黄昏的微雨打湿了细软的卷发。她不时用纸巾替他拭去脸上的雨珠和泪痕。一群海鸥穿过广阔无垠的海面，掠过头顶的天空时发出清脆的叫声。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她问。

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父母从小就对他不好。父亲对他冰冷寡语，一旦出手就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他多处骨折的身体，就是被父亲从二楼扔下来的结果。

母亲经常打他。一根粗粗的藤条一次就打成麻花状。藤条飞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就象被强风吹动的棉花口袋，瞬间弹跳起来。疼痛象闪电一样在体内四处扩散，到达心脏的时候，他会喘息不止，伴着短时间的窒息。然后，藤条再一次飞来。这时候他想起天上的旋风，他羡慕它神出鬼没的速度，可以瞬间消失在蓝色的天空。

他的屁股就象装了一个起跳器的按钮，藤条打在那里的时候，整个人便会高高跳起。与此同时，他的嘴巴象一个高频播放器，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这时候，他看见鸽子一只只飞走。温柔的白鸽正从他纯静柔和的心里一只只飞走。他的心除了寒冷和黑暗，直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

听了他的诉说，她担心地看着他。“你现在住哪里？”

“放心吧，我住的地方还不错。我可以自食其力养活自己。”

“唉，我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她搂着他的肩膀，眼含泪光，“我妈比你妈更凶残！她不但经常打我骂我，有次还想杀了我。”

日期：2013-10-23 09:45:03

【青春.都市.情感】 那年夏天我还爱你 第九章 阴霾与月光 22

她想起六岁那年，妈妈抱着她来到一处偏僻的海滩，突然把她的头按进海水里。她手脚乱动拚命挣扎着，快不行的时候，妈妈又放开了她。那一刻她吓傻了。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一边大哭，一边扑进妈妈的怀里。那一刻里，她看到了妈妈厌恶的眼光。她想杀她，她反而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多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你的亲妈？”他问她。

“亲妈。我是家里的独生子女。”

“为什么？”

“你爸妈呢？”她反问他，“他们对你也很不好啊？”

他摇了摇脑袋。“我真不知道。”

“我知道。”她说，“我妈恨我外公，恨我爷爷，对我爸没什么感情。所以对我也不好。”

他看着她，无声地流泪，然后紧闭双眼，用鼻孔深吸一腔潮湿冰冷的海风。他紧紧抱住了她。多年以来，她一直记得这个特殊的动作——她心爱的人总在悲痛伤感的时候，为了抑制自己的情绪，多次重复这个动作。如今，这个动作却在谢家玮身上表现出来。

这应该是一次巧合，她心里想，应该是谢家玮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偶然动作。不是出于他的某种习惯。他不可能有这样的习惯。

这时，她发现自己有些可笑——竟把一个不相干的人的随意动作，硬往自己心爱的人身上拉扯。

她怎么会有这种不着边际的联想呢？

思绪一旦回到现实，林媛丽心中的恨意陡然而生。望着眼前的谢家玮，想起刚才他对自己的辱骂，决定给他一点教训。她把车拐上环城高速公路，朝离城相反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