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12-22 11:16:40

【青春.都市.情感】 那年夏天我还爱你 第十三章 我是风 6

夜里三点钟的时候，她忽然被照在床上的月光惊醒了。伸手一摸，谢家玮已不在身边。

她下床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没有回应，推开门发现里边没人。她拿起一件睡袍套在身上，走到木屋的外面。其时月华如水，萤火浮动，海和岸沐浴在溶溶月色里。缓缓起伏的海潮，夜的深沉的呼吸。

她在房子周围的椰林里没有看见谢家玮。也许他去海边了。她想。这么晚了，他一个人去海边干什么呢？

怀着满腹疑虑，她步出了椰林，果然看见一个瘦长的身影在海滩上奔跑。敏捷的动作。濒临水边的时候，身体腾空而起，划出一道灿然的弧形跃入海中。一只体线优美的银鸥。入水前的一瞬，气流震颤，空气象花朵一样陡然四下绽开。他的剪影被月光印在了海面上。

她跑到海边的时候，他已经沉入水中。没有听到她的呼喊声。她只好抱着双手，站在沙滩上等他。等着他浮出水面。一分多钟以后，她的眼中没有映衬出他的影子。她有些惊慌，甩掉身上的睡袍，跳进了海里。

“谢家玮！”她冲着前方大喊了一声。

“谢家玮！”她又喊了一声。

海面上没有任何反应。潮水漫过了她的膝盖。她担心他会出事，一头扎入深水当中。水底映着月光，白茫茫一片，除了几条夜里出来觅食的小鱼，别的什么也没发现。她浮出水面，朝四周看了看，没有谢家玮的影子。

她心里更加慌张。刚才他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在谢家玮入水的地方，她身体倒悬潜入海底。这里的水深多了。朦胧的月光模糊不清地照着海床，一只生锈的女款手表跟随暗涌的节奏，在白沙的上面缓缓摇晃。游了一阵，她仍是一无所获，不得不浮出水面换气。

水面上没有谢家玮，她看见了星辰、月光和闪闪发亮的海岸。她再次下潜后，看见一道闪光来自更深的海底。她心中大喜，猜想那极可能与谢家玮有关。他应该早看见她走出木屋，听到她在椰林里喊他的名字了。他是故意跳到海里吓唬她的。

她朝着闪光游了过去。离得近一些时，一座珊瑚暗礁挡住了去路。她发现闪光是从暗礁的另一边传递过来的。

她将身体紧贴着礁盘边缘柔软的水草，爬行了七八米，随后游进暗礁右侧一大片长长的海藻当中。她在海藻的缝隙里迂回前进。如果闪光真是来自谢家玮手中的电筒，她会从他的身后抓住他的。那时候，她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多喝几口海水，让他明白今后不可以再开这样的玩笑。

她的身体悄然从海藻里游出来时，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她没有看见谢家玮，她看见了那条发光的大鱼。那条曾在海沟深处消失的大鱼，如今又神奇般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只见它安静地悬浮在海床的附近，透明的鳍不时轻微摆动。它体形优美，鳞甲泛蓝，散发冷冷的荧光。它腹鳍细长，鳍膜间生着几枝玫瑰色的花纹。光亮最先从线状的尾鳍发生，继而传编全身，再从鱼的头部散射出来。它的身体一会儿彤红，一会儿橙黄，一会儿湛蓝。

她吃惊地看着那条大鱼。这次的距离比上一次近了许多。那条鱼这时也发现了她，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对着她转动了几下，突然转身离开了。鳞甲上的彩光继续在水底不停地闪烁。

她痴迷地看着它的背影，再一次被它的美丽所吸引，身不由己地追随它游向深海。此刻，她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抓住它！一定要抓住它！”

情况变得和上次一样——大鱼始终与她保持相等的距离，腹鳍和尾鳍缓缓划着水，姿势十分优雅，无论她怎么努力，总是无法接近它。

她看着它不慌不忙沿着向下倾斜的海床缓缓游动，经过一大片暗流喷涌的海底沟壑时，身体一拧，颤颤魏魏冲了过去。而她却被暗流挡住了去路。无论怎么努力，总是被冲了回来。那条鱼见状停下，尾巴轻轻一摆，转过身安静地看着她。

她忽然发现周围全是阴暗幽森的峭壁。月光在这里消失了，她看不见它的痕迹了。那条大鱼的黑色眼睛，却在强烈的光影里盯视着她。好熟悉的目光啊！这时，她肺部和喉咙出现明显的不适，嘴里憋的空气已经变得浑浊了。

她匆忙间上浮到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气。过了好一阵子，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时，再次下潜到原来的地方。那条大鱼已经不见了。周围的海水变得冰冷刺骨。大鱼原先的位置漂浮着一朵野菊。一朵光彩夺目的野菊，通体泛出雪光，花蕊处镶嵌着淡淡的鹅黄。十多秒钟以后，野菊突然熄灭、消失了。

她失魂落魄地浮上水面，发现岸已经看不见了。她仅能看见一轮西斜的残月散射而来的凄凉孤独的光芒。她拚命往回游，手臂划水时带出的水珠，在朦胧的月下闪闪发亮。

此刻，她听到自己的眼泪掉进海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