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8-14 22:22:00
#法医秦明系列Ⅲ-第11根手指#【第四案】浴血少女(3)
“大意了。”在开往殡仪馆的车上,我有些自责。原本以为证据确凿的事情,却来了个惊天大逆转。不过通过这么一闹,我更清楚证据这两个字的深层次含义,它绝对不只是一枚指纹或一张DNA图谱,它包含了一种意识,一种思维。
两具尸体的样貌在我的脑海中翻转,我却一直想不起来她们的损伤形态,这就让我萌生了一种赶紧到达殡仪馆的冲动。
解剖室里,两具尸体的裹尸袋已经被拉开,尸体安静地躺在两张解剖床上,身上沾附的水渍已经阴干。我们决定先检验现场蜷缩在墙角的黑发女子,据办案单位介绍,她叫黄蓉。
“郭靖知道了,一定很伤心。”林涛一板正经地拿着相机咔嚓咔嚓闪个不停,尸检前的照相被我们称之为固定。因为解剖检验会破坏尸体的原始状态,所以这一个环节尤为重要。技术员会对尸体的面部、颈部、正面全身、背部全身、双手双足、头顶、足底先进行一轮拍照,固定原始的尸体状态。然后法医再开始尸表检验,尸表检验的目的是了解尸体表面的损伤情况以及收集可能在尸体上残存的线索和痕迹。
大宝蹲在解剖台的一端,用手术刀一下一下地刮去死者的头发,一边还哼唱着“狮子理发”。
“严肃点行不?”我按照常规尸表检验的步骤,沿着死者的头面部、颈部、胸腹部、四肢,对尸体进行尸表检验。尤其是头面部的尸表检验最是需要仔细,比如眼睑、口唇粘膜,都是法医需要重点检验的部位。
“脑袋上好些创口啊。”大宝说,“头发不好刮。”
法医也应该是一名好的理发匠,当然,我们只会剃光头。为了防止头发掩盖住损伤的可能性存在,法医检验尸体必须将尸体的全部头发都剃去,有的法医习惯使用手术刀剃发,有的也会购买一些专业的剃发刀。有些死者家属觉得剃发是对死者的不尊重,还发生过攻击法医的事件。
如果头皮上有多处创口,那么法医的剃头工序就会显得比较艰难,不能破坏创口的原始形态,又要将创**叉处游离皮瓣上的头发剃除干净,是需要一些本事的。
“睑球结合膜苍白,口鼻腔无损伤。”我没有回答大宝的话,对尸表进行常规检验。
林涛拿着相机,在一旁审视刚才拍摄的照片,说:“怎么感觉这姑娘的鼻孔好黑啊。”
听林涛一说,我赶紧拿起止血钳撑开死者的鼻孔:“哟,你别说,真是异常的黑。”说完,我用棉签伸入死者鼻孔擦拭了一圈,白棉签进,黑棉签出。
用同样的办法检验了另一名死者谢林淼的鼻腔,同样反应。
“这是什么情况?”林涛问。大宝也探头过来看。
“没道理啊。”我说,“浴室是个非常干净的地方,地面也都是瓷砖,怎么会有这么多污渍进入鼻腔?”
“死者的面部部分都应该是浸在水中的。”大宝说,“难道是死者下矿了?脸很脏?水只冲洗掉了面部的污渍,而没能冲洗干净鼻腔里的?”
“16岁的女孩,又是做公关的。”我说,“下矿?你觉得可能吗?”
“那肯定是这俩孩子不知道作什么游戏,所以把脸弄脏了。”大宝翻着白眼思考着。
“我觉得不可能,难道你不知道脸对于一个年轻女子的意义所在吗?”林涛说。
“你们说会不会是犯罪分子干的?”我拿起死者的双手看了看,又说,“死者全身其他地方没有发现黑色的污渍,手指甲里也是很干净的。即便是犯罪分子干的,他也只是把死者的脸弄脏了。”
“关键是这些污渍是什么东西?”林涛说。
我点点头:“对,这个很关键,马上送去市局进行微量物证检验。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边继续。”
粗略检查完尸表,我剪掉了两名死者的十指指甲,并开始准备棉签,对死者的口腔、生*器、**进行擦拭。对女性尸体提取上述检材也是法医在尸体检验过程中的常规过程,尤其是疑似**案件,这些步骤就更加重要。
“即便是被水长时间浸泡,我们依旧不能放弃提取到生物检材的……。”我停了下来。
“怎么了?”大宝的剃发任务还没有完成,听见我突然停顿,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蹲得酸痛的腰腿。
“这是什么?”我一手拿起放大镜,一手捏住黄蓉的面颊。
黄蓉的尸僵已经基本缓解,颞下颌关节已经松弛,被我这么一捏,她的口腔就暴露在视野中。
我的放大镜照在她下牙列的中央,那里有一根毛发。
“这有啥好奇怪的。”大宝说,“你忘了么,她的头部有好多钝器创口,就有可能有头发的截断,截断了就有碎发,而且当时她是侧脸蜷缩在现场的,头发盖住了面部,在尸体移动后,有些碎发进入口腔,很正常啊。”
我拨了一下死者口腔内的“碎发”,说:“可是这是**啊。”
**和其他部位毛发是有明显的形态差别的。**色黑、质硬、卷曲,且横截面呈扁平状;头发色黑、质地相对较软、卷曲度一般较小,呈圆柱状;腋毛色黄、质地软,卷曲,成类圆柱状。法医必须具备迅速辨别各部位毛发形态的能力,这是法医人类学的一个内容,对于现场勘查高效提取到有价值的物证有积极作用。
“**也正常”大宝咧了咧嘴,“我家卫生间浴室地面上就有好多,水一流动,恰巧进了口腔,正常!”
我用止血钳夹住黄蓉口腔里的毛发,拽了一下,说:“不会。这毛发是夹在牙缝里的!”
解剖室里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邪恶地思考。
“幸亏女法医少,不然这些事儿还真不好在一起讨论。”林涛笑着说。
“哦!我知道了!是那样!靠!”大宝后知后觉地叫了出来。
我没理大宝,小心翼翼地钳出毛发,借助无影灯地直射观察着:“好像有毛囊。哈哈,有毛囊!”
毛发的一端是毛囊。带有毛囊的毛发是可以检出毛发所有人的DNA的,不带毛囊则无法做出。所以一根有毛囊的毛发和一根无毛囊的毛发对于法医来说,意义天壤之别。
刚刚把擦拭鼻腔的棉签送到市局微量物证实验室的侦查员此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跑回解剖室,看见我们正在对着一根毛发傻笑,说:“是不是,我又得,跑一趟?”
“只要能破案,你的辛苦不会白费。”我笑道。
日期:2013-08-14 22:23:00
两名死者的损伤惊人相似,都是后枕部有数十道钝器创口。黄蓉的双膝有一些皮下出血,除此之外,两人的体表都没有其他的损伤痕迹。没有约束伤、没有抵抗伤。
“处女膜陈旧性破裂,会**没有发现明显的生前损伤。”我说,“不支持死者生前发生过性行为。”
“那啥也算性行为。”大宝说。
“什么这啥、那啥的。”我说,“咱们分析来分析去,最终还是都为了个DNA数据嘛。”
“你说,她们会不会是同性恋关系?”林涛说,“然后因为感情纠葛,自产自销?”
我摇了摇头,说:“不会。两人的枕部损伤十分严重,自己难以形成。这个不难,看看那根毛的主人是男的女的就可以了。”
女性是XX染色体,男性是XY染色体。DNA技术可以通过染色体情况判断组织细胞的归属者是男性还是女性。
切开了死者黄蓉的头皮,暴露出白森森的颅盖骨。头皮的内侧可以见到两个明显的出血区域,一个是头皮下出血,位于枕部数十道挫裂创的周围。另一个区域在顶部,血迹粘附在头皮上,这块出血是帽状腱膜下出血。
“怎么会有帽状腱膜下出血?”我伸着头对正在解剖谢林淼尸体的大宝说。
大宝点点头:“这具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