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9-25 19:50:42
回到家里,炒了饭菜,他回来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径直进了卧室。他那种决绝的背影,是一种视而不见,不得接近的隔离。
我端了两盘菜回到自己房间里,从包里拿出在小卖部里买的一瓶二锅头,启开盖。给自己倒了一杯,拿起酒杯,有种悲壮的感觉,“没事就说愁,我看真是愁。端起牛栏山,再饮二锅头。”
一酒一诗,忽觉得绝配。
酒很辣,眼泪不自觉地就出来了。听人家说,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是很容易醉的。果真是如此,喝了一小杯,就有点晕晕乎乎,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起来。
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好端端的,却走到了这一步。真心怀疑是不是自己平时对于上帝他老人家有些太不走心了,所以才会这么惩罚我呢?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人算不及天算。一语不慎,就变成了现在的状况。
他似乎铁了心,要和我冷战到底的样子。难道,就要这样离开了吗?
看看屋里的一切,哪一样我都舍不得。虽然知道这些并不是自己的,但是时间一长,一桌一椅,都有了感情,会有种错以为是自己的感觉。
更何况是床头那盏曾经带给我浪漫的陶瓷小灯,那些美好,刻骨铭心,如何能忘。
我的视线转移到梳妆镜旁的墙壁上,对了,还有我的酒红色安全帽,才戴了三次吧,每一次戴着它,心里都有种得意的感觉,就跟登上天似的。它赋予人那种专业身份的象征,会让人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到了现在,还没有戴够呢。还答应过,何惜君,等他来了市里,让他提前感受一下当上工程师的感觉呢。
戴惯了小黄帽的他,做梦都在想着有一天能当上工程师,在工地上叱咤风云呢。
可怜人,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日期:2013-09-25 20:06:14
他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我为了一个看不到希望的希望,恋着京城,不甘心离去。何惜君,到了最后,我们谁会得偿所愿?
结果可想而知,要么衣锦还乡,要么黯然归位。一百个人里,那百分之一的幸运,毕竟,太少。
我站起身来,扶着桌角,摇摇晃晃地去摘墙上的帽子,手还没碰到,只听咣当一声,搁在桌边酒瓶被我带倒。从桌角滑落在地,碎了一地,关键是所有的酒都淌了出来,整个屋子瞬间都是浓郁的酒香。
头晕乎乎地,一下子有点懵,愣愣地看着一地的狼藉,不知道该怎么办。
门砰地一声打开了,张雨帆冲了进来,冷声质问,“你在干什么?”看着散碎在地的二锅头酒瓶,皱着眉头,脸色极其难看,冷笑道,“不是说过最讨厌喝酒的人吗?自己反倒在屋里酗起酒来!”
他进了屋来,我略感意外,待反应过来一下子扑了过去,紧紧地扯住他的衣袖,“张先生,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但是我求求你,请你原谅我。我不能离开这里,我不想离开这里。”
我拿出自己所有的诚意,使劲地鞠躬,“我跟你道歉,我错了,我对不起你,真的是对不起,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他问。
日期:2013-09-25 20:45:22
我愣了一下,低着头,很像是犯了错像家长承认错误的孩子,“我不该写那种诗讽刺你,不该对你不敬,不该水平这么差,还在周老师面前卖弄文采……”
说到最后,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如何认错,只是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个‘对不起’,只是知道我这头二十多年里都不曾这般跟人这般道过歉,也不曾说过这么多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这么卑微,卑微到乞求原谅。
“不要再说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他缓缓摇头,自嘲的语气,“你说的很对。已经富贵如此,应该知足了,任何的无端发愁不过是顾影自怜。”
“不不不,周老师说你有自己的缘由,只是我不了解你而已。”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我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不是你的原因,都是我。只顾着表达自己的片面之见,却没有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他眸光一动,似有暗潮涌动,瞬间万般思绪闪过,“那你愿意——”他眉头紧锁着,脸上的线条开始收紧,“愿意了解我吗?”
我看向他的眼睛,他却避开了,转向了别处。
“嗯,愿意。”我笃定地说。
日期:2013-09-25 21:52:38
茶厅。
收拾好地面上的玻璃残渣,把酒精清理干净,去了茶厅。
夜已深,万家灯火,点点星光。茶厅里光线有些暗,清冷夜色里,更显得幽静。一侧花几上,高颈腊梅青花瓷瓶两枝红梅绢花,依旧娇艳美丽,给这冰冷的深冬带来了一道绮丽的光彩。
他坐在葡萄纹嵌理石圆桌旁,怔忡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像是陷入了沉思。见我过来,这才回过神来。
我坐在他对面的圆凳上,把背挺得很直,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他将视线转回室内,“这栋房子,是我父母亲留下来的。”
我嗯了一声,静心去听。
“我的父亲,一生都爱古老的东西,古董玩件,古典家具,还有古代建筑。但凡是有年头的东西,他都愿意去收藏。他总说,老的东西是沉淀了一段岁月的痕迹,厚重而贵重。他教给我,做人不可以轻浮虚妄,需得沉下心来,才能成为值得别人尊重的人。只是当时,我太年轻了,根本无法理解他那些深意,只是反感。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满脑子都是条条框框,很迂腐落后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