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进行到半下午,炎炎烈日仿佛要给这个火热的时代增添威力。毫无遮蔽的晒场上,开会的村人异常安静,尽管公社曾经送影下乡到村里放过电影,拍电影这种事到底是第一次亲历亲见,他们端坐在板凳上,腰板挺得笔直,不错眼地盯着主席台,生怕不一小心干扰了干部们讲话,或者担心摄影师的镜头对着自己时,因自己形象不佳影响到影片质量,都强忍着汗珠子顺额头和脖颈往下淌时带来的腌渍和瘙痒,背脊骨挺酸了,眼睛也瞪痛了,聚精会神一丝不苟融入到群众演员的角色中,根本不曾注意会场以外的情况。
这时晒场边过来一只母鸡,棕黄色,小小的鸡冠饱满红润,眼睛骨碌碌,像闪着光的两粒黑豆。它旁若无人,一会儿低头觅食,一会儿歪起脖子低鸣,咕咕咕,迈着慢步优哉游哉走进会场,钻过一排一排的条凳,或者停下来啄一啄悬在凳子前面的那些半卷起裤脚的人腿。原本强忍着各种难受聆听干部们轮番讲话的村人们有了松懈的理由,会场上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
这是唐清明的失误,他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安排人手在会场周围巡逻,防止意外情况发生。此刻,他被突然出现的母鸡搞得措手不及,眼看着它满会场跑来跑去,又跳上主席台,落在刘主任的桌子上。
正在滔滔不绝的刘主任不得不停止讲话,很为难地扭头看看坐在他旁边的黄副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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