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7-14 14:50:00
八、人尸蜡肉
雨水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九月,夏末初秋,长三角地区进入这一年最后的汛期。
整个平江县各级政府、机关部门、企事业单位及全县的群众,都为防御即将肆虐而至的秋汛洪峰积极备战,抗洪抢险是目前平江政府机关压到一切工作的首要任务。
叶剑锋是一名法医,也是一名警察。
作为警察,他也必须参与到这次防汛任务中来。他的任务就是跟着青龙派出所巡防队,在青龙古镇上随车巡逻,检查和排除街面险情。
洪峰过去,连续三天的巡察任务也即将结束。巳是疲惫不堪的叶剑锋在赶往回家的路上,突然接到技术室副主任张国安的电话。
“剑锋,你还在古镇吗?”
“没,我正往回赶。”
“那你赶紧掉头吧。青石街一条河边发现一具尸体。”
“青石街!具体哪个位置?”
“街北。”
“哦,我知道。你们在哪?”叶剑锋昨天还在青石街附近巡逻过,对这一带比较熟悉。
“我们在路上了。”
“权根来了吗?”
“在。”
“那我在现场等你们。”
说罢,叶剑锋调头转向,将车开往青石街方向。
尸体发现处,并不难找,车一直往青石街北面开,远远望去很多人头攒动的地方肯定就是了。人们对新奇事物总有强烈的好奇心。
“麻烦大家让让。这有什么好看的啊?”叶剑锋一边拨开人群一边挤进现场。
“叶法医又见面了。”派出所刑侦副所长宋益达迎上前。
昨天还和他在一起,今天换个场合又见面了,叶剑锋苦笑一声:“呵,缘份缘份。尸体在哪?”
“那块石头下面。”
宋所长指向河岸浅滩下几块自山脚处凸向河床的巨石。
巨石下积满了淤泥杂物,从岸上望去,这中间勉强能看出一具裹着淤泥形态近似人形的东西。叶剑锋很怀疑这是不是一具尸体。
“好眼力。谁发现的?”
“一个抓鱼的。”
“抓鱼?这种天还出来抓鱼?”
“他也是报案人。这个人就住在青石街,昨天下午河水退潮之后就跑到这小河沟里抓鱼。你别小看他,昨天一下午就抓了二十多斤,卖了四百多块钱。”
“这么赚钱?”
“全当作野鱼卖。据他说,其实昨天他就发现这个了,因为只顾着抓鱼,也没在意。今天上午,又抓鱼的时候,仔细看了下好象是人的尸体,就报警了。
“别好象啊,能确定不?”
“那到不能确定。这人没敢靠的太近。”
不会又是个服装店的模特架吧?叶剑锋心里这么想,不无道理。昨天在防汛巡察时,他就在一条河道边发现了一具粘满淤泥的服装模特架。
叶剑锋决定先下去看个究竟。乳胶手套,他随身挎包里就有。可如何靠近尸体,到是个难题。
这是一条山涧小河,自青龙山流至青龙古镇。河床宽,岸堤坡度小,河床中间是一条宽9米、深1米多的河沟。平时,河水只流经这条小河沟,一旦遇到雨季汛期,那暴涨的河水会漫过河沟,涨到两侧缓坡河床之上。现在,洪峰过后,潮水退去,部分河床裸露出来,留下积满泥水的浅滩。
“宋所,那个报案的人呢?”叶剑锋想到了解决下去的办法。
“在家吧。”
“帮忙问问,他家有下水裤吗?有的话借来穿下,我先下去看看。”
下水裤,就是具有一定防水效果的服装,最常见的由橡胶制成。一般渔民家中都有。想必那个抓鱼的人也会有。
果然,宋所长几个电话一打,派出所的协警就很快把下水裤送到。穿好下水裤,戴上乳胶手套,叶剑锋深一脚浅一脚蹒跚着向浅滩深处走去。
等到手指能触及到这具可疑的尸体时,泥水巳没过了叶剑锋的膝盖。
这的确是一具尸体。叶剑锋分明巳经闻到阵阵夹杂泥腥味的尸臭,但这臭味并不象一般高腐败尸体那样来的强烈。
尸体漂浮在浅滩的泥水上,仰面朝天,轻轻拨开头面部的杂物,只能看出人脸的轮阔。尸体未被淤泥覆盖的地方,裸露出灰白色的皮肤,轻微用点力,就从皮肤上扣下几块石灰样的东西,但和石灰不一同,这些东西既硬又脆脆,一捏就碎,而且这碎沫很滑,和肥皂一样的滑。
工作十来年,这样的尸体,叶剑锋曾经只见到过一次。这不是一具普通的腐败尸体,这是一具巳经几乎完全蜡化的尸体。
处理此类尸体要格外小心,一个不小心就会破坏尸体,尤其是在打涝和搬运环节。叶剑锋不敢再去触碰,只等着周权根他们到来。
刚返回岸边,宋所长就问到:“叶法医,怎么样?”
“呵呵,等等让你见识下什么叫‘蜡人’?不过,麻烦大所长先做两件事。”
“切……又来这套。什么事?说。”
“再找三套下水裤,然后叫辆殡葬车。”
“三套?这恐怕难办。”
“那至少要再找两套。不然这尸体不好办。”
“那我去想办法。”
“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周法医他们。”
宋所长走后,叶剑峰马上问旁边的群众:“请问下,这河上游有几个村庄?”
“有四个……”,“不止四个,绿林县那边还有几个……”,“应该有五、六个村……”各种说法,到把叶剑峰,弄糊涂了,到底几个?肯定不止一个。
“那估计有多少户?”叶剑峰接着问。
“估计100多户吧。”“嗯,差不多。”……
正说着,突然嘈杂起来,人群被分开,从中间走进来的是周权根和周国安。
“就你们两个?”叶剑峰希望多来些人。
“哪有人啊,都在外面忙。有你在,还怕搞不定?这尸体有问题吗?”
“搞不搞不的定,等等就知道了。国安,你先穿上我这行头下去试试。”
周国安属于痕迹,但就他一个人,只好兼职现场照相的任务。严格来说,勘验死亡现场,除了法医之外,还有痕迹技术员、照相技术员、指挥员。但在这县区公安最基层的技术中队里 ,技术人员极其匮乏,按照这种人员配置,不可能完成所有案件的勘验和鉴定任务。各专业的技术人员往往要兼职其他专业的工作,那些原本搞痕迹、文检、图像的人也就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