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6-05 12:26:52
第四章 可怜的陈阿姨(1)
看着08号大姐大王娜和07号大姐大张琼的斗嘴,我们不由的也感觉很可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反正就觉着只要有人的的地方就有阶级,在看守所大家也都想争出个上中下等来。
别说王娜上厕所慢,其实张琼更慢,而且那几个大姐一个比一个慢,所以我们只有无期限的等。不过我还算好,因为一直以来没有进食,所以不急。
在等待中,我们有几个聊得来的,除了张慧外,还有陈阿姨。陈阿姨几年已经五十几岁了,她和张慧一样在等待审判中,进来也不过才一个月,但是据说还要一个多月才能够一审判决她,所以苦日子还要继续。
她和我说,我一会可能会接受一些礼仪性的教育,比如怎么蹲起,怎么回答问题,怎么去打饭,什么时候洗澡,要是来公开视察的时候怎么去表现自己等等。她说这些她都已经学过了,据说张慧也已经学过了,所以我一定躲不过去。不过学学也好,至少懂了规矩以后不可以少犯错误。
陈阿姨告诉我,这个号房的一号大姐是08号王娜,二号大姐是07号张琼,不过这些我早就意识到了。她还说除了这两位外,上铺的周薇、马娟、周兰、韩冰冰、赵桂芝分别是三姐、四姐、五姐、六姐和七姐,和这几个人接触也要小心,因为她们虽然没有大姐和二姐的“生杀大权”,但是她们有打小报告的全力。
陈阿姨还说,我们十个人是没有资格称姐的,而且完全没有地位,除了我叫她陈阿姨,其他人都叫她号码或者陈瞎子。之所以叫陈瞎子,是因为她的一个眼睛被打的有点睁不开了。
我问她是怎么弄点,她说这是在她刚进来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那个时候她总觉得不甘心,她说:“我经常想凭什么把我抓进来,凭什么不考虑谁先惹的谁?谁先犯的错,凭什么要判我,所以一点都不懂规矩的乱作乱闹。最严重的一次,韩警官都来了,负责我们这几个号房的干警全都过来了,而且还关了小号,但是我完全就是不服。”
我问:“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服的?什么时候把眼睛打坏的?”
陈阿姨说:“打我的不是韩警官她们,是08号王姐干的。”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很小。
张慧吓的偷偷的打了一下陈阿姨,暗示她继续说下去很危险。陈阿姨似乎很有经验,对张慧微笑一下,继续小声对我说:“王姐没有琼姐那么讲理,这个以后你会感受到,她打我其实也是为了让我老实点,但是出手太狠了,左眼被打的当时就封喉了,后来医务室来人给我上药,虽然消肿了,但是却彻底看不清了,我分析可能是毛细血管淤血了吧。”
我问道:“你对医学还挺了解?”
陈阿姨说:“我这年龄的,多半都是半个医生,我可不懂什么医学,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做烧烤的。”
我好奇的问道:“那你是什么原因被刑拘了?而且一审还要等那么久?”
陈阿姨叹了口气,说:“我和我老公没有正当工作,在街道路口摆了个烧烤摊做买卖,由于我们廉价,肉也还算可以,味也正宗,所以我们的生意很好,可是没想到这就让对面啤酒广场的老板给看眼红了。”
我问:“他眼红什么?他的啤酒广场不可能还卖不过你个小摊吧。”
陈阿姨说:“我们的收入不及他的百分之一,但是他们就是看不下去有人买我的东西,说是影响了他的收入,让我们滚远点。说实话,我们是本分老百姓,不敢惹这种半黑半百的人,于是我们就搬到了隔壁的一条街上卖,同时为了躲城管跑来跑去的,开始没有固定地点的游窜,不过范围就是隔壁那条街,没有再来这啤酒广场这里。”
我说:“然后呢?”
陈阿姨叹气道:“然后我们就一天晚上遭到了一伙莫名人的毒打,开始我以为是城管的协管员,后来看他们打完人砸完东西就往啤酒广场跑,我才明白是那个啤酒广场的老板派来的。我就气不过了,凭什么打人?我也没有影响你们的收入?结果我就去理论了。可是我再次遭遇了毒打,同时被抛了一句话,说是我不许再买串了,如果看到我再卖肉串就打死我们夫妻。”
我很同情陈阿姨,我发现这个世界上比我可怜的多得是,比起她们我算是好的了。陈阿姨接着说:“后来我们就真的不敢卖了,生命比钱重要,何况我家女人还在上大学,我不能在她成家立业前让她失去父母。为了挣钱养家,我们就开始卖苹果,可是又遭到了啤酒广场老板的欺负。”
我完全不理解,这个啤酒广场的老板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只是针对你们夫妻呢?
陈阿姨含着眼泪说:“开始我们也不知道,以为就是因为我们卖肉串的事情,后来才知道,是这个人追我女人不成,在报复我们夫妻。”
我说道:“你女儿不是上大学吗?他一个开饭店的是怎么认识的呢?”
陈阿姨说:“可能是女儿同学聚会时在这里吃烧烤认识的吧,这个小子长的很有气质的。不过你追人追不上,就要报复吗?心胸这么狭窄的人,我们可能把女人给他吗?这个啤酒广场的老板一直认为是我们夫妻不同意,其实事实也是,不但我们不同意,我们女人本人也反对。”
“然后呢?”我问道。
陈阿姨说:“然后有一次这个小子来我家闹来了,说让我带他去南京的大学找我女人,否则要了我俩的命。我女人在南京上学,他说他找不到具体哪个学校,让我们带路。”
我有点听不下去了,我试着问:“那是不是你没有同意,然后给他打跑了?你因为动手打人被抓了?”
陈阿姨说:“我们两个五十几岁了,能打得过谁啊?肯定是哀求啊,最后,这个人不讲理的往死里打我老头子。”说到这,陈阿姨有哭的冲动,但是看看王姐后没敢,她说:“我老头子被他打的都快没气了,我就从厨房拿了一把刀朝着头砍了过去。”
我吓的混身一抖,我问道:“是不是死了?”
陈阿姨说:“不知道,当时流了很多血。外面他的爪牙听到声音不对,闯了进来也被我给砍了。”
我很佩服陈阿姨的魄力,说道:“你能打得过进来的人吗?”
陈阿姨说:“那个时候我已经蒙了,甚至说疯了,我不砍死他们,他们就要打死我老头子和我,我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了,我的命不值钱,我要是死了,连给我女人争取点钱的可能性都没有,但如果我要是杀了他们,我就不陪。”
日期:2013-06-05 16:51:21
第五章 可怜的陈阿姨(2)
我很理解陈阿姨的心情,在某种程度上讲她是个弱者,我问道:“阿姨,那被你砍的几个人是死还是活?你的老伴又如何?”
陈阿姨半天没有说话,她看了看铁窗,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时被我砍的三个人都躺在地上,虽然不动,但是感觉还都喘着气,我老伴也和他们一样,我不知所措,就报了110,110在接到我的报警后,应该是他们转播了120,因为后来是110和120前后一起到的,而在等待110的时间我一直呼唤着老伴的名字,可是他不理我。”
我说道:“那就是所有人的生死你都不知道?然后就在他们抢救的时候,你被带到了派出所?”
陈阿姨说:“不是派出所,应该是带到了分局治安大队,我还记得他们让我录笔录,然后又往返于医院和分局之间,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有人生命很危险。”
我说:“你的意思是有人可能被你砍死了?那你这算是自卫杀人还是故意杀人呢?”
陈阿姨说:“我也在等待着这个判决,但是我分析自卫的可能性不大,最轻判我一个自卫过当,记得前几天一个年轻的警察和我说我这个算是故意杀人,因为除了第一个人带有自卫成分,之后的都带有报复杀人的心态。”
一直在听着的张慧说:“陈阿姨,那你当时如果不制止啤酒广场的老板,可能你老头的命就没了,如果你不砍那两个爪牙,你们的命可能都没了,凭什么算是你故意杀人?而且这事警察说的不算,要等法院判。”
陈阿姨很是无奈,她说:“无所谓了,现在就祈祷谁都别死,我不想他们死,我只想让事情平息而已,我更希望我老头别死,他很无辜。”
我攥着阿姨的手,眼泪在眼圈中转了几圈,我心里很矛盾,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陈阿姨。
陈阿姨还算是乐观,她看出来我的心思,说道:“你很善良,而且看样子有文化,很年轻,犯了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