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7-09-06 17:11:00

一个小巴司机

我是一个小巴司机，专开夜班车。11点过后的车比之前多收一块钱，而且坐车的人不见得少，我赚得很开心。

从前我也开日班车，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红灯，杂呼杂呼的行人，我总感到心情烦躁。车行两步就要停三步。这样的日子我过得很不开心。白天坐车那些人，心情总特别烦躁。他们要不赶着去上班，要不赶着去吃饭。总在赶，赶得我也一起心浮气躁。我只想当一个快乐的小巴司机。这些人为什么总这样。明知道会迟到却总不情愿早一点起床。明知晚一点吃饭不会饿死却像饿死鬼一样挤上我的车。

还有，白天会有交警。他们从来不去疏通交通，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检查我的车上有没有超载，然后给我开罚单。看到我脸色发青时他们的笔挥得特别快。

两块五毛的车费还有很多人要偷工减料。我通常都和他们吵，不吵我憋得难受。虽然我觉得我为了五毛钱和人吵架很掉格，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巴司机。

有一天我想，哪天要是一个不爽，我就带着这车饿死鬼或者这车懒睡鬼一起撞死算了。可是想到家里的老婆还在等我开锅我就一万个不舍。据我问过的27个和我一样开这条线的司机，他们中有26个和我有类似的想法。剩下那个是光棍。

我老婆很漂亮。她和我同一个乡的。我把她带到这个大城市。每天早上她就去菜市场买菜，当然，我给她钱的，我不让她工作。然后我的回程车赶不上接她，我会叫其他27个中的任何一个帮我接她。我的车子大概到国贸时，遇到回程那辆车就刚好可以接她。我就打电话和她说车牌号。这样我们就省了2块5毛钱。终于有一天，我们车队只剩27人，还有一个光棍，那就是我。因为我老婆和那个车队里的光棍跑了。那个月我没给够她买菜钱，光棍刚好那天接她，帮她给了钱。

家里没有老婆帮我开锅了。我依然天天带着一群懒睡鬼或饿死鬼坐车。被交警抄过2次牌，两个月白做了。懒睡鬼和饿死鬼们依然天天偷工减料我五毛钱。有一天，有一群饿死鬼集体偷工减料我五毛钱，还一边大叫饿死了饿死了快开快开。他们一大群拥上车，如果遇到交警的话，我又有两个月白干了。白干又怎么样呢？家里又没人在等我开锅。前面的路口，站着个交警。我认得他，他抄过我两次牌。他还在我家附近的酒楼叫过小姐，被我撞见过。饿死鬼们在我身后叫嚷着。我把车朝那丨警丨察开去，他身后还有一电线杆。

从此我就开夜班车了。车上来的不再是饿死鬼和懒睡鬼了。他们死气沉沉，夜归的人总是死气沉沉。我不再和他们争吵5毛钱的问题，也不再有交警在那么晚的深夜抄我的牌。上车的人中，有些和我是同类，有些和我不是同类。无论是哪一类，他们都死气沉沉。1点钟过了车队安排的最后一班车，我的车还在路上行驶。上来的人显得很开心，原本以为要打的的钱可以省下来了。

今天上来的是三个年轻人，在他们上来之前，车上坐得满满的。三个年轻人显得很高兴。我看到他们背着大大的包。唉，见怪不怪，做小巴司机见多了。车行到偏僻处，其实这个时间哪里都偏僻。三个年轻人不出所料地从包里抽出刀来，大喊“抢劫”。一个把刀架到我脖子上，说，继续开。唉。你不架我也继续开的吖。车上的人有的惶恐，有的坐惯夜车见怪不怪地把身上只带的一点点钱拿出来。坐在我身后的少丨妇丨一直没理人，直端端地坐着。他们把刀架到少丨妇丨脖子上，大喊给钱。少丨妇丨依旧没反应。看来他们是被钱逼疯了，刀动了。少丨妇丨的头哗啦地就掉了。三人呆住。车里尖叫声哭声混成一片。少丨妇丨头掉的地方没有一滴血。地上的头嘴巴咧着笑。

三个年轻人不出意料地大喊我停车。可是我继续开着。时速飑得很快，一如我当时撞向那交警一般。我听不到哭声也听不到尖叫声。我看到前面站着一个白衣女子，那是我的漂亮前妻。她仿佛没看到我，一直直挺挺地走在马路中间。我的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的早报。昨夜一女子在路上离奇死亡，死状类似被车急速撞过。可是路边的监测器显示，该女子过马路时突然就飞起来摔地而死。没有任何车经过的痕迹。

你晚上过了1点后还能看到坐了满满一车人的小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