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本来赵桠枝不知道，一次母女闲聊的时候，方小可无意说漏了嘴。住自己家的房子，吃自己家的饭，没钱寄回家伸手找女儿要，这还是男人吗？赵桠枝差点愤怒了。天底下有谁愿意赔了夫人又折兵？原以为招个女婿回来可以养家，谁知不能养家，反倒要女儿帮忙救济。

母女俩为钱立谷寄钱回家的事情发生争执，方小可一句话把赵桠枝气得要死——这是你千挑万选的女婿，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女婿无能，女儿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赵桠枝气得眼冒金星，脸上青筋狂跳。

女人们没事儿在一起除了比丈夫就是比孩子。赵桠枝没丈夫好比，所以总想在孩子上胜过他人。下午的时候，赵桠枝在下班前接到钱立谷的电话，说他升职了，想请全家一起吃饭。

聚德轩的自助餐赵桠枝只听同事讲过，还没有亲自品尝，接到女婿的电话高兴得像母鸡下了蛋，逢人就说女婿升官了，被银行提为信审部副部长。同事们听完背后直摇头，同情赵桠枝寡居苦了半辈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赵桠枝刚晒完幸福，再次接到钱立谷的电话，说聚德轩吃饭改天，自己下班后要参加领导的饭局。

原来钱立谷刚给赵桠枝打完电话，就接到了胡蝶的电话，领导的旨意是万万不可抗拒的。赵桠枝深明大义说：“没事儿，陪领导要紧。”

钱立谷说：“回家的时候经过聚德轩，我带两只烧乳鸽。”

日期：2013-01-18 16:53:03

Chapter 5 适者生存信贷部车水马龙

一个星期后，信审部再次接到指令——袁必烈要调遣到北京开拓市场，出差一个月。钱立谷有些担心，袁必烈是信审部的元老，在信贷审查方面比自己老练，他这一走，自己能否担当如此重任？钱立谷抱怨：“行里这样的安排有欠妥之处。”

袁必烈收拾桌上的文件说：“适者生存，没事儿。只要你领会了上头的意思，你不懂的事情会有人帮你拿主意。”

钱立谷听出他话里有话，但又不敢辩驳，没有竞争的提拔像走私的货品总有些不光彩。钱立谷客套地说：“到时候不懂的问题我向您请教，您遥控指挥。”

见钱立谷态度诚恳，袁必烈换了一种语气说：“信审部是银行审核客户资本的一个重要关口，谁都不能保证钱贷出去就能够收回，我们只要做到无愧于心，对银行就是最好的交代。”

钱立谷点头。袁必烈说：“你是胡蝶钦点的人选，希望你能坚持原则办事儿。”

提到胡蝶，钱立谷做贼心虚般打了一个冷噤。袁必烈把事情交代清楚后，说家里的事情还得安排一下，孩子上高中正是叛逆的时候，自己这一走，可就苦了老婆了。

钱立谷心里同情但无能为力，有家有口之人，谁想“抛妻弃子”奔赴外地。袁必烈走到办公室门口后，忽然又回过头说：“走了好，走了清静。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回来，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儿。”

钱立谷诧异地看着他，想听听下文，谁知道袁必烈不做任何解释，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中午，在食堂吃饭。钱立谷刚打好饭菜，郝丽丽就招呼开了：“钱部长，这边坐，我帮你占好座位了。”钱立谷微笑着端着托盘过去，郝丽丽说：“恭喜恭喜，你熬出了头，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难兄难妹。”

“别笑话我了。”钱立谷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帮我分析一下情况，行里这时候把袁必烈外派出差是出于什么目的？”

郝丽丽快言快语说：“一山不容二虎这道理你还不懂吗？”

这比喻太不恰当了，自己现在的情形用赶鸭子上架还差不多，怎么能与老虎媲比？钱立谷睁大双眼，问郝丽丽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郝丽丽神秘地笑笑说：“别自作多情了，‘二虎’指的不是你，是另有其人。”

日期：2013-01-18 17:43:30

钱立谷洗耳恭听，想听听这“二虎”是谁。郝丽丽说：“你是故意装不懂吧？刚调来的正行长陈放听说是有些来头的。”

原来如此，钱立谷早就知道银行高管之间存在很大的分歧。王学明最先是临江市政府政研室主任，后来去临江建设银行做外贸出口业务，再后来市里成立临江商业银行，他被委任副行长的职务。正行长是市委副书记兼临江商行的丨党丨委书记，一个已经快到退休年龄的老头。正行长年事已高，商行的主要管理者其实是王学明，正行长只是挂了一个牌子。

市委之所以让王学明主管，是因为他对各企业的情况比较了解，政府支持他的工作就是希望他能为企业提供更广泛的金融支持与信贷保证。临江商行成立快四年了，一直是王学明在主持工作，一切他说了算。自打去年起，正行长病退，陈放接手后，行里原本简单的事情被搞得复杂化了。原因是新来的正行长陈放，年轻，个性张扬，而且工作能力突出，好像精力过剩，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想弄得清楚明了。他进银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成功筹建了临江商业银行第一家直属支行。他现在的头衔是临江商业银行行长兼江北支行行长。陈放的事迹曾经被临江各大报纸报道过，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市委书记汪厚溥亲自找他谈话，陈放向汪领导表态，要把临江商业银行发展到全国各大城市。媒体的效应是强大的，轰动变成了重视，市里原准备给王学明的“十大杰出人才奖”，最后给了陈放。后来者居上，陈放大有喧宾夺主之势。

万事开头难，临江商行组建之初，王学明也是花费了很大心血的。到处招兵买马，挖各银行的墙脚，硬是把一群乌合之众调整成正规军。陈放不就是筹备了一家支行吗？市里凭什么把所有的功劳都记在他身上？无形之中，市委把王学明与陈放放到了一个对立面，使他们暗地里较上了劲。

看钱立谷如梦初醒的样子，郝丽丽说：“收我为徒吧！你少女般的情怀让我很崇拜。”

钱立谷说：“别转弯抹角地骂人，你干脆笑话我无知得了。”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瞎想的。”郝丽丽说，“对了，人事部同仁知道你高升了，想恭贺一下，不知道你赏不赏脸？”

钱立谷笑着说：“什么恭贺？直接说让我请你们吃饭不就得了。”

两人同时呵呵笑。郝丽丽吃完饭说上班时间还早，去楼下商场溜达一圈再上楼。钱立谷吃完饭回办公室的时候，在电梯里遇见了胡蝶，两人点头微笑，钱立谷装作很随意地说道：“袁必烈出差了，说是要一个月。”

胡蝶说：“这不正给了你一个锻炼的机会吗？”

钱立谷说：“我是新人，怕自己难当其责。”

胡蝶说：“没关系，行里会给你配备一个助理。”

钱立谷本想说“信审部是银行的重要部门，配备助理能解决问题吗”，胡蝶似看穿了他的想法，先发制人说：“行里既然能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放手去做，相信你的能力。”

说到这份儿上了，钱立谷不好意思再推脱，只好连连点头说是。

第二天，信审部来了一个年轻人，个子不高，眉清目秀，时髦的韩式发型，额头全部埋在头发里，稍一低头，被埋没的不止他的额头还有眼睛。年轻人脸上始终挂着老成的微笑，与他时尚的发型相比，钱立谷感觉那笑意很不真实。年轻人自报家门叫张俊，没等钱立谷说话，他补充说：“钱部长，以后叫我小张就成。”

钱立谷点了点头，知道这就是银行配备给他的助理。在钱立谷不算宽敞但很独立的办公室里，可能是张俊还没找到自己的位子，不等钱立谷吩咐他做事儿，张俊主动忙开了，殷勤地翻阅桌上的资料。钱立谷的QQ还挂在网上，他正与方小可聊天来着，怕张俊发现领导带头上网，趁张俊没注意，钱立谷快速让QQ图案消失。看着张俊毛手毛脚的样子，钱立谷赶紧说：“你的办公桌在那里，你先去把桌子清理一下，有什么事情，我会叫你进来。”

张俊看钱立谷的神情很严肃，一边点头一边笑着说：“谢谢钱部长。”钱立谷看着张俊的微笑有些发毛。

下班的时候，钱立谷与方小可原本约好了去看电影，最后钱立谷接到胡蝶的电话，看电影的事情取消，方小可颇为失望地问道：“又是跟她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