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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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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呦。”我唱的很慢,把原本热烈透明的情歌唱出几分暧昧伤感。没想到次江在我们身后小声和了起来“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呦”

然后我们一起唱道“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呦”

他一直躺在远处没有走过来,我回头看了他一样,他单手支着脑袋,把颀长身体斜在草地上,眼睛似看着我,又似看着我背后的苍茫夜色。如果不是有其他人在,我想我可能会去吻他。

这么美好让人害怕,那一曲也没有唱完,我说不行喝多了脑袋不好使,又忘词儿了。

巴登在里面听到,高声说:“你哪次不忘词,下次跟我们出来,最后带上歌词本,唱个歌都唱不全,你还能干啥”

我说那你唱啊,你能歌善舞的。他从帐篷里走出来,坐在地上,康珠也跟着出来了,两人脸上红扑扑的,我朝康珠看过去,她也不好意思看大家,只把眼睛盯着篝火,坐在他身边。

巴登在我和益西的起哄下,拿过弦子,说:“唱就唱,我还能自弹自唱呢,听好了”

“唱个康巴汉子!”我提议道。

“行啊,听好了”他撸起袖子,朝康珠笑了一下,康珠眼睛压根没看他,却也笑了一下。

日期:2013-01-25 11:43:35

于是巴登豪迈地唱了那首康巴汉子,唱到高兴处索性抱着弦子站起来,走到次江面前踢了踢他的脚,次江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又走到篝火旁开了一瓶啤酒,双手搂住巴登肩膀,把他按坐下,接着把胳膊搭在巴登肩膀上,喝了一口酒接着巴登的词唱道:“胸膛是野心和爱的草原,任随女人恨我,恨我,自由飞翔”然后把酒瓶子递到巴登面前,巴登就着他手里喝了一口接着唱“血管里响着马蹄的声音,眼里是圣洁的太阳”他干脆撇了弦子,清唱起来“当青稞酒在心里”次江接着吼 “世界就在我手上!”,益西也被感染了,高举着啤酒瓶,跟着他们两高叫着“就在我手上!”接着次江喝光了最后一口酒,扔掉瓶子,对着天空歇斯底里的狼叫了一声,巴登也叫了一声,然后两个人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我这才看出来,次江完完全全喝醉了,喝醉的他似乎才是他的本性,无拘无束热烈洒脱,如果没有马赛的死,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帮疯子”康珠说。

“次江以前什么样啊?”我忍不住问道。

“就这样”央金说“像傻子一样”

央金不仅拥有次江的现在,还拥有他的过去。我呢,大概只是一个过客吧,我也喝了酒,大声说“呵,梦里不知身是客啊”

次江忽然坐起来,眼神迷离地盯着我,盯了好一会儿,然后又直直躺了回去。

渐渐夜深,我们熄灭了篝火,收拾起垃圾,拔营回家,帐篷倒是不用收的。次江脚步踉跄,已经骑不了马了,我想扶他坐到我的马上,他却甩开我的手,径直找了央金。央金把他扶上马,自己也跳上马背,他就顺势搂着央金的腰,趴在她背上,还把帽子戴在央金的脑袋上。

从刚一进帐篷开始,我就在受这种情形的折磨,我庆幸自己从头到尾都撑住了,像一个成年人那样撑住了。我认为次江在故意使坏,分手就分手吧,为什么还要让我伤心难过,这种小孩子把戏我早玩过,我剩下的了!------我在心里恨恨的想。

“什么声音?”益西牵着马过来。

“什么什么声音?”我问。

“啊,我好像听到某些人心碎的声音啊”

他开着玩笑,我可实在笑不出来,翻身上马,一鞭子抽下去,像打在次江身上那么解恨,马儿狂奔起来,连白天要趟着才能过去的小溪都直接跨过去了。

益西追了上来冲我喊:“你去哪啊?家在后面!”

“滚!”

他没有滚,而是紧紧跟着我,疯跑了一气儿,感觉心里爽快多了,我上了公路,任马儿漫无目的自己走去。

“不回家了啊?”益西问。

“回家干什么,一个人在小屋子里憋屈的想死”我说。

“哎呀,没必要吧,次江对你够好了,偶尔关心一下央金怎么了,再说今天是她生日”益西从怀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小酒壶,递给我“喝点,暖和暖和”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感觉像是二锅头。“什么酒啊,不会是二锅头吧”我说。

“是啊,怎么样,亲切吧”

“太亲切了,你哪弄到的?”

“买的呗,你以为理塘是穷乡僻壤啊,我们这什么都有”他夺过酒壶,盖上盖子塞到自己怀里。

“你不喝啊?”我问。

“不喝,喝酒容易闹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我刚想问,那你带着酒干嘛,又一想二锅头是北京的酒,该不会和我有关系吧,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就不再说什么。

眼看着越走离县城越远了,我掉转马头回去,也没和他打招呼,他自动跟着我回来了,好像小尾巴一样,很有趣,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分手倒计时的漫长难捱日子里,还有这样轻松愉快时刻,连我自己都纳闷,大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暂时性情感休克。

“笑什么?”他问

“没笑什么”我敛了笑容,顿了顿问他:“对了,你说达娃卓玛是你们藏族的美女,有没有什么典故啊?”

“这你都不知道?”他夸张的叫起来。

“号称喜欢仓央嘉措,连达娃卓玛也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知道呢”

“额,知识盲点,给我扫扫盲吧”

“仓央嘉措的情人啊,你没听过那首诗,不要再说琼结琼结,达娃卓玛就是琼结来的嘛,后来被父母带回了家,再也见不到了,仓央嘉措难过的很,就写诗纪念她。”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听说他的情人不是仁增旺姆吗”

“都是”益西扬了扬手“多着呢,每一段都刻骨铭心”

我似有所感,轻哼了一声说:“怪不得,是不是你们康巴男人都那么多情啊,每一段都刻骨铭心,怎么可能呢,人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

“啊,谁告诉你的,世上好女孩多着呢”

我听他这话说的轻巧,愤怒瞪了他一眼,简直把他当成了次江,扬起鞭子想要抽他,他手一挡连忙叫道:“当然最爱的只有一个!”

“骗鬼吧”我收回鞭子。

“我说真的”益西看着我把鞭子收好才放心靠过来“比如说次江吧。”

“别提他!”我提高了嗓门“我现在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行,不提就不提”益西伸了个懒腰,向后躺在马背上,我惊奇不已。

“厉害啊,别掉下来了”

“怎么可能呢”他说。

过了一会儿我问他:“你以后打算干嘛,就一直帮家里放马?”

“嗯,怎么了?”

“可惜你的才华了啊,不去试着写写东西,发表发表”

“没意思”

“那什么有意思?”

“什么都不干,就这样,当个牧童,到老到死”他仰望星空,幽幽道来。

“嗯,那也挺好”我由衷羡慕起他的简单快乐。

“对了,还得去朝拜一次,我到现在还没去过拉萨呢,打算最近动身”

“怎么去?开车还是坐车?”

“其实我想,像老辈人,磕着长头过去。”

“那好辛苦,起码要一两年吧,你受得了吗?”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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