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6-19 07:09:24
天津。直隶总督行馆。
李鸿章在一群官员、随从的簇拥下,来到刚刚改建完工的电报房里。天津至大沽炮台间的电线已经敷设完成,李鸿章准备亲自测试一下效果。
众官员望着电报房里的电报机,眼中透出一种好奇的新鲜感,纷纷交头接耳:“就这么大点个东西,果真能像中堂大人说得那么神?”
“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哇?”
“听说曾纪泽大人就是用这玩意儿,从俄国发电报到上海只需一日……”
“耳听为虚,眼见为识,一会儿就知道了……”
“嘘,小声点,中堂大人要发话了……”
众人顿时三缄其口,都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向李鸿章。
“传令下去……”李鸿章双眉一挑,沉声对坐在电报机前的发报员下达命令,“南北两岸炮台之守军接令后即刻对调换防,且鸣炮三响,以示令至而行。”
“是!”发报员答应一声,在电键上饱有节奏地按了起来,“直隶总督:李。电令……”
众官员又如同蚊子一样,纷纷压低声音“嗡嗡”地议论起来……
……
大沽炮台,碧空如洗。
南北两岸的炮位上,十余吨重的克虏伯火炮巍然雄峙。
电报房里。
发报员从电报机的纸条盘中抽出一段字条,递给盛宣怀。
盛宣怀看了一遍,随之递给身旁的炮台守军管带:“中堂来电:南北两岸炮台守军换防,并鸣炮回应,以示按令而行。”
管带接过,迅速看了一眼,忙交给自己身边的一名武弁,面色肃然地说:“即刻按令行事,不得有误。”
武弁答应一声,接过电报,飞跑出去。
盛宣怀见指令已传了出去,便对发报员说:“回电给中堂:电令收悉,毫无窒碍,已按令行事……”
……
总督行馆电报房的发报员把一封电报恭敬地呈给李鸿章,禀报:“禀中堂,这是盛大人的回电。”
“好!”李鸿章接过匆匆扫了一眼电文,随手交给身旁的一名官员,“这是大沽炮台的回电,你们看看。”
官员眯着眼睛,仔细地盯着上面瞧了半晌,喃喃念道:“电令收悉,毫无窒碍,已按令行事。河间兵备道:盛。”
“这么一眨眼的工夫,炮台那边就回信了?让我看看……”边上的另一名官员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迫不急待地一把抢了过去。
“让我也看看……”议论之声显然比刚才又大了一些。
“咚!咚!咚!”就在此时,从大沽炮台方向隐隐传来了炮声,人群顿时躁动起来。
“你们听,好象是大沽炮台的方向……”
“不错!是大沽炮台。他们已按中堂大人的电令行事了……”
“还真别说,洋人这电报真是个好东西,平时从这里传令至炮台,飞骑快马往返一次至少得一个时辰,可这玩意儿,却顷刻而至,眨眼而回……”
李鸿章望着众人如获至宝的样子,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日期:2013-06-20 08:29:53
(二十)
湖北武昌。湖广总督衙署。
李鸿章的大哥——湖广总督李瀚章正皱着眉头,眯着眼睛,仔细地读着一封书信。江汉道李明墀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须臾,李瀚章把手中的信用力往桌上一拍,颇为恼怒地说:“这个盛宣怀,怎么如此不让老夫省心?你看看,荆州知府蒋铭勋又来告他的状了。”
李明墀紧走几步,忙拿过书信看起来。
李瀚章继续说:“在湖北设立矿局,原本欲开中国未兴之地利,收洋人已占之利权。他可好,先在武穴开矿,成效丝毫未见,却把矿局亏得关了门。随后又设局于荆门,结果还是毫无起色。亏累毫无弥补,却一再地让我减免税厘,亏他想得出来!这回蒋铭勋来信又说,荆门矿局名为开采,实际却是收买当地民煤转售牟利。这开矿局不自行采煤,却当起了二道贩子,要是这样,还开这个矿局做什么?我们都去贩煤得了!”
“大人息怒。”李明墀放下书信,用手指点了点,“此事暗藏的玄机卑职知道一些。”
“说。”李瀚章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李明墀小心翼翼地说:“荆州府所收取的税款多归本府私囊,且不给商户收据。于是,盛道才告之局中主事,令其从四月起便停缴,以致才有蒋铭勋之禀案。”
“不管怎么说,这事总假不了吧?”李瀚章长出了一口气,“该局不仅收买民间之煤存于沙市,待煤商一来,则减价争售,煤商的煤售完,则又抬价居奇。这是什么?这是与民争利呀!”
李明墀刚想说什么,李瀚章复又问道:“盛宣怀既是该局总办,出了这种事,他难道不知道吗?”
李明墀叹了一口气:“盛道虽是总办,可却一直身在直隶当差,且又在轮船招商局兼管运送漕粮,这么多的事,他一个人又怎能忙得过来。”
李瀚章点点头,又问:“那矿局之中何人主事?”
李明墀说:“只有一商董金德鸿。”
李瀚章缓缓地说:“总办之人尚不躬亲局务,徒令主事经理,又如何能知该主事是否悉心经营?盛宣怀如此经管矿局,才致弊窦丛生,局务不振。”
李明墀为盛宣怀辩解道:“依卑职所见,归底究底还是咱采挖的煤成色不好。轮船、炼铁都用不上,就只剩下贩卖给百姓日用这一条路了。”
李瀚章说:“你无需为他辩解。历经这么久,矿局都没什么起色,不管怎么说,盛宣怀身为总办都难辞其咎。”
“卑职明白。”
李瀚章沉思了半晌,“上损国税,下碍民生,而于洋煤却无毫末之损,于公亦无涓滴之利。这样的矿局,留之何用?”
李明墀陡然一惊:“大人莫非要……裁撤矿局?”
“还是关了好,省得他们一天到晚总是来烦我。”李瀚章“哼”了一声,掉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