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进坟地,我就听到我脚后跟上有个声音呱呱的叫,我走到哪儿那声音叫到哪儿,最后叫到了电影场周围,我想人多的地方总会冲淡,可不幸的是,那声音一直没有歇过,我越来越怕,电影放的什么我全然不知道。只有耳边的叫声,最后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哀求她们:“我饿得不行,我们回去吧?”她们不以为然:“回去也没有吃的,不如看完电影到街上自己吃碗米线。”只有路粉一个人高兴地说:“我们回去吧,我也不看了。”
大家见我们两个执意要回,只好和带路的小伙子说了,他又带我们回来,这一回,那声音也一直在我脚后跟上,好象就在一步之内,一直在叫,我吓得一直朝前跑,路粉也是一直朝前跑,直到了镇上,我听到几声狗叫,才没有那叫声,之后我们飞一般跑到芹凤的新房边,我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后面进的人都很惊诧:“你们两个干什么啊?神神经经的。”我说:“都进来。”他们进完了,我才一下把门关上,才敢说话:“鬼叫啊,你们没有听到吗?”大家愣了,路粉肯定地说:“我也听见了,一直在我背后,在放电影那儿都有。”所有人一愣一愣的,都摇头表示没有听到。
数年后,文斌给他的大姐送柴,让汽车给压断了腿,造事的车还逃跑了,而芹凤前后生过三个女儿,都没有长大,都才几个月就没了。事后他们都怀疑和她新婚之夜的我们听到的鬼叫有关,是不是呢,谁知道呢?!
日期:2006-7-24 21:54:00
第二十二章
不得不走了,走之前二哥又恨恨地揍了我一顿,最初挨打的时候,还会想不通,还会感觉屈辱,还会为失去亲情而悲痛,后来的挨打,习惯成了自然,二哥的皮鞋踢到我的腿上,我除了咬牙忍受,没有过多的心理活动,李爱华后来又断断续续来过几次,我都没怎么理他,他有一次对我说,他真怕自己回不去,我冷酷地冲他嚷:“大河上好象没有长盖子。”他后来回去以后就开始绝食,他的父亲嘴上起了大水泡,来说:“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你真的忍心有人为你死?你难道不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听人说,他本人原来在银行工作,因为调戏了银行行长的女儿,才把工作丢了,他可是过去的老大学生。他的妻子就蛮不错的,精明强干,一副当家作主相。人啊,有时真是可笑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他们父子俩的长相都并不风流,而是那种干事业的样子,只是怎么就会那么以女人为重心,可以为此放弃事业,或者准备放弃生命。
我那几天都没有发现我是个冷酷的人,二哥打我的时候,我没有再哭过,腿上是青色的一条条踢痕,暴了起来,所以高高低低的,指腹轻按上去疼痛难当,不能洗浴,我经常连脚也不洗就睡了,然后慢慢在床上翻身,翻身得咬牙。关于李爱华的绝食事件,我认为他不会比我更加痛苦吧,他想吃饭一样可以吃的,他有那么多亲人关心他,而我,只有母亲一边掉泪。我已经分不出同情心了。
伤要好不好的时候,我坐上火车离开了故乡,故乡这个词,真亲切,突然离开它,就有一种飘零感,相信大多数人都和我同感。
火车把我带到了省城,我先找到大哥过去那个小女朋友的妹妹,她在省军区门口一家餐厅里做了领班,长得是毛光水滑的,这个姑娘和她姐姐相比,大不相同,她连头发上都透着风流,而且身高一米六七左右,正是东方女子中的上品。对于我去找她,她喜怒并不形于色,见过风浪的镇定,那时没有手机这玩艺儿,所以我的到来是绝对的突然,她只微笑一下权当接风,然后安排我吃了一碗面,那面她说她请客,两块钱,之后她就叫来了一个当地的男人,让那个满面痘痘的男人把我带到了一家小旅馆,说是,如果我愿意,就可以在这儿上班了,工作就是做这家小旅馆的服务员,痘痘男是旅馆老板娘的弟弟,老板娘一脸的雀癍,嘴唇擦得很红,是那种脏脏的红,她声音有点象母鸭子叫,那种压抑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的嘶叫声,她问我:“每个月给你六十块,包你吃和住,你愿不愿意干?”
我如果说不愿意,肯定是不行的,我身上没有带多少钱。
我就在小旅馆里安居乐业起来,每天早上给旅客们倒小便,那个旅馆没有厕所,里面有三十多个床位,一周洗遍,手洗,还算容易,打扫卫生。有个小混混,那时我当他是个大爷来着,每天没有事做,床头柜上的钱堆得大堆大堆的,他有时半躺在床上看着我扫地,拖地,有一天他突然问我:“他们给你多少钱?”我说:“六十块。”他叹息一声:“哦!六张!薄薄的纸币,小小的!真缺德啊!”
老板是个毛胡子,很象三毛的丈夫,而且心性也很柔软,经常和我说些关于艺术关于人生的话,他看到我给家里写的信,要笑不笑的:“你还很有感情的吗!你的信和你的人完全是两回事。”
我才到小旅馆没有多久,就来了个有点儿甜的小女人,我只能叫她小女人,因为我真的分不清她是女孩还是女人,她身形很小,年龄似乎还没有我大,一脸甜气秀气,可身材看上去就象是个少丨妇丨,屁股和胸都很丰实,她是长住的,钱一个月一个月的出,带她来的男人五十多岁,穿着铁路上的服装,老得不成样子了,我以为他是女孩子的爹,他出了房钱,然后两人出去,买了一只鸡和一些别的好吃的小零食。我们老板娘说:“姘的,才会送到这地方,你等着瞧吧。”老头走后,姑娘安静地坐在自已的床位上,这个旅馆没有单间,最少也是两个床位,我住在大间里,有六个床位,这个姑娘来了以后也坚持要在大间,和我在一间里,所以等老头走了,老板娘纳闷:“要说是他养的小,怎么会放在大间里?多不放便啊,若说不是,刚刚的买那么多好吃的,这象是打了娃娃来养身体的。”那时的我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可以不闻不问这种事,我只是对这个姑娘的面相感兴趣,她象旧社会旧家的小姐贵妇,她的气质和她的长相。
她有个很奇怪的姓,姓姬,叫姬仙月,我很在呼她,早早晚晚都很注意观察她的生活动向,她除了出去到附近吃饭,哪儿都不去,整天的呆在小旅馆里,偶然的那个老头会来带她走,出去几天,几天后又回来。最初她和我不熟悉,见了我只是甜甜地笑,直到一个多月后,才熟悉起来,熟了以后,老头来也会和我说话,我们一起坐着说事,但从来不说他们两人的事,都是讲些天南海北,老板看到,嘲笑我:“你不会是把那个老流氓当成大亨了吧?”
三八节的时候,樱花烂漫,老板娘早几天就定好,那一天她老公看店,我,她,还有姬仙月,带上她三岁的女儿,我们去看樱花,因为我只带了一身衣裳,加上我穿着的一共是两身,所以我特别羡慕老板娘的一条黑色的鱼尾裙,她也答应三八节借我穿,那是薄裙,五黄六月穿的,我哪里懂得这些,只想自己从来没有穿过裙子,穿起来得意一下。
节日的早上,天阴阴的,如果我还有别的衣服,我可能会换一下,但我真是太穷了,只好把定好的裙子穿上,为了省点儿钱,我们走路去,有两公里远吧,那小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闹,我成了她的保姆,背她抱她,未到公园里,天下起了小雨,冻得我直打哆嗦,路边有一对大学生伴侣样的年轻人,女的看到我,声音小小的和她男友说:“哦,我看到穿裙子的感觉更加的冷啊!如果能看到穿棉袄的就暧和些了。”我当时非常不好意思,我给人带去冷的感觉,这是我的过错啊!
我们还没有到公园里,老板娘就走丢了,我和姬仙月,还有她的女儿,我们三个都在,就不在了她一个,自然是她走丢了,雨下得越来越大,樱花在雨烟霞蒙胧,别有情致,只是我们根本没有兴趣再看下去,因为小孩子周身也都半湿了,应该回家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