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玉祥和大哥睡,我和两个侄女儿睡,他们在那边咕噜半天,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是日一早,玉祥对我说:“你大哥可真是绝顶的聪明,可惜是在这样的地方,若是生在大城市,不知道会生出些什么故事来!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玉祥住了两天,期间隐隐是要我大哥解劝我,意思这样的感情不如意,原也是平常事,不值一痛,慢慢过了也就好了。玉祥自己一个人回去了,我在家里住了一周,更加无所适从,虽然大哥大嫂也说了一车子的话,意思这小伙子还算是仗义之类的说法,大哥说他:“一点儿也不坏,可能是因为你们确实合不来罢!”嫂子私下里却和我说:“你大哥说了,这小伙子那么年轻的,脸上一脸黑气,象是有什么重症状,只怕时间不久了,这小伙子眼神忠义正直,不象个玩弄女性的人,如果不说出来,只怕你要恨他一生一世,这样于他于你也没有什么好处!你且宽心在家住些天,反正你二哥大多数时间也是在学校,并不回来,你也不要怕,就算是怕,只到我家来住,不过去就是了。”
我听大嫂这么一说,才感觉玉祥与我初见时相比,确实是更加虚弱,但只我经常见他,并不感觉有什么异样,而在不曾见到过他的人眼中,他竟是有病的人!这么说来,我竟是一个只知取不知给予的人,从来也不关心他的身体状况,而且一路折腾他,让他为我流了不知多少泪水,伤了不知多少心!
我想来想去,便告诉母亲,我还是不想呆在家里了,母亲送我,穿着我送她的一件大紫色的棉褛,那棉褛是我回家的时候买的,因嫌颜色太艳丽,自己便不想穿,便假说是给母亲买的,反正才只穿过半天,母亲根本不可能知道,她果然非常高兴,穿了那件棉褛送我,还遇到熟悉的人便对人家说:“我姑娘给我买的。”我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因她个子小,包在长大的棉褛里,显得越发的瘦小干枯了,我心里暗想,下次回来专门给她买一个吧,贵一点,材质好一些,更暧和一些。
日期:2006-12-27 12:03:00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匆忙回到昆明,先是到王美焕的房子里,打开门来,看到屋中间站了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大眼睛,很瘦,穿着少数民族艳丽的服饰,我笑问她:“你是从哪儿来的小东西?”她嘀里哒啦说了一大通话,口齿清脆,我却是一句也没有听懂,完全是少数民族语言,这时我听王美焕在我身后说:“我的女儿,阿秀。”我回身,只见王美焕右胳膊上缠着绷带,脸上也有血痕,面色腊黄,惊异地看着她,她叹了口气才说:“你回家以后,我感觉非常孤独,就回家把女儿接来,想让她陪我过个年,而且我也歇了不敢做了,因为这一晌太紧,我想好好陪陪阿秀,昨天带她出去玩,路上出了车祸,司机逃了,我没有办法,这只胳膊断了,我正在着急呢,幸而你来了。你可以送我们回老家吗?在这里要看好可能要好几千块甚至上万块,我们老家有专门接骨的草药医生,只消几十块就能看好,也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你知道,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一条胳膊就相当于一条命。”她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看了看她的女儿,又看看她,便点了点头:“好吧,明天早上走吗?今天晚上把东西收拾好了。”
是日一早,我背了个大包,然后怀里抱着阿秀,有点儿吃力,幸而阿秀因瘦,所以也还不感难行,因为春运已经开始,虽然她的家就在省内,坐汽车几个小时可以到,但还是挤得非常吃紧,上了车,已经是疲劳非常,王美焕在一边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你的病才刚好,又让你这样,真的是不好意思,但我在这里没有一个朋友,实在难为你了!”我拍着她的肩,朝她安慰地笑笑。
车到了她们县城,还有十几里山路要走,如果超近路,有五公里,要通过一处部队的营区,那营区盘查严历,不过因为她会当地语言,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在走到那部队大门口的时候,几个士兵吹着口哨,有喜悦之状,王美焕赶紧说:“我是前面村子里的,我胳膊摔伤了,这是我的朋友,她送我回家,小孩是我的女儿,希望你们能让我们过去。”士兵们点着头,这时一名军官路过,问了情况,王美焕复述了一遍,那军官点了点头,对那些士兵说:“让她们过去罢。”
因为一向很少行动,很久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过了部队营区,早已经是精疲力竭,前面是一个大大的水库,水清蓝美丽,三个人坐下来歇息,天气寒冷,真的很难受,然阿秀却是个极为懂事的小女孩,不哭不闹,王美焕说:“一会你让她走路,走累了再抱她,我瞧着你都支持不住了。”
后来的路就是走走停停,阿秀也是走一路,累了便让我抱,这样到了天黑,才回到她的家,她的父母都已经很老了,看到女儿外孙女回来,很高兴,做了许多好吃的,那是两个从来没有走出过大山的老人,纯朴好客,一定要留我住一星期,我心里记挂着玉祥,心里千回百转的想他是病了才离开我,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我一定要问个明白,因为担心他会请假探家,所以急着回昆明找他,王美焕深知我心病,倒也不挽留,只说了一句:“大恩不言谢!可能只有你才肯这样二话不说送我回来!”我说这事原本是很自然的,第二天便辞别了王美焕一家,坐上回昆明的车。
来不及换衣服,便忙忙的到了玉祥他们部队,连长的妻子恰好从门里走出来,看到我,赶紧闪身回去,我心里很难过,想他一个人躲我,就整个部队的人都开始躲我了!没有一个人理我,虽然里面人来人往。
我只好默默的走到二楼上,到玉祥住的房间门口,却见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种陌生的气息让我瞬间心跳凝固,一个如鲜花般美丽的中尉军官转过身来看着我,他叫了一声:“小嫂子!”随即感觉这样叫似是不妥,这人是水含笑,他是才下中尉命令不久的,他看着我我看着他,都发怔,约莫一分钟以后,他才又说:“他调走了,不在这里了,这房间现在是我住,我任他的职。”我声音颤抖地问:“调哪儿去了?”他摇头:“不清楚。”我发疯似地跑下楼,朝着指导员的房间跑,我要质问他们为什么,房门紧闭,我两只手只顾捶门,完全忘记了礼节自尊。门开了,却是陌生的人,也是一个上尉军官,对方问我:“你找谁啊?”我怔住,感觉自己在梦游,一种不真实感瞬间让我言语不得。
这时水含笑已经跟下来,对那人说:“指导员,这是我师兄王玉祥的女朋友,来找王玉祥的。”水含笑又对我说:“指导员也同时调走了,这是新来的指导员,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以后我们也会离开的。”我一步步朝后退,然后往后面的司令部跑,到了后面,我一步步朝着参谋长室前走,我记得,连长过生日的时候,水含笑给我敬酒,参谋长不让他敬,怕我多喝,他是极关怀我和玉祥的,那么他一定会因为怜惜而告诉我玉祥去了哪里,参谋长根本就不在,而且别的团干部也都不在,这是怎么回事呢?我可怜巴巴地围着团指挥部转来转去,最后,一下脆在参谋长的房门前,有人来拉我,我哭着说:“你们不告诉我,我就不起来。”果见参谋长从一间房里转出来,来拉我,叫:“起来,别这样。”我问:“他调到哪儿去了。”他摇头:“不知道。这干部调动不是我们的事,我们真的不知道。”
我明白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一个人存心躲着你,尤其是一个军人存心躲着你,怎么可能再找到呢?
昏昏沉沉走出部队大门,门口水含笑正和几个值勤哨兵说着什么,看我经过,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心里叹息:“都是这么无情无义!全都是这样无情无义,就装做不认识的了!”
水含笑好象要到城里办事,因为我一路下山,坐上公交,他竟然也下来了,而且和我同车,我一心要找到玉祥,便想到医院,一路也没有和水含笑说话,他也不理我,当我完全不存在,我找到原来和玉祥到过的王玉伦的房间,只见房门紧锁,门上新贴的字条,道是:如果有什么事,请春节以后再来办,本人探家,一月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