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满意地喝着冒热气的茶水时，低眉顺眼地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说：“一路上他们都在打盹，没有说一句话，他们都醉得跟死猪一样。”

杨经理说：“他妈的装逼，你以为他们真的醉了。”

我一听这话，难道这事有变数，急忙问道：“那你觉得这事能成不？”

杨经理点上一根香烟吸着，说：“成是肯定的。”

我高兴地拍手，说：“那就好了。”

“好什么，”杨经理说：“你以为这是你的业务。”

我愣了一下，随即又挤出笑容，说：“不，这都是靠老板和你的帮忙，不然我哪能搞定他们。”

杨经理冷笑了一下，然后说：“斌仔你还嫩得很啊。我实话跟你说吧，这次老板亲自出马，这业务就不是你的了。”

我忙说：“这怎么不是我呢，这业务是我拉来的啊。”

杨经理说：“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你知道这次老板花了多少钱搞定那帮王八蛋吗？这个数。”说完朝我伸出三根手指头。

我说：“三万。”

杨经理说：“是啊，这还是少的，老板答应除了给马磊好处费之外，另外每一笔三十万的订单给一点提成。”

我急道：“那我的提成呢？”

杨经理说：“就要看老板的意思了，这业务他铁定是抢过去了。不过你也不要灰心，好好跟进，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了，老板不会亏待你的。总之，这慧科的业务对你没有多少油水，你还是努力去开发别的客户。”

我一拳砸在他的办公桌上把他吓了一跳，他冲我嚷道：“你发什么神经。”

我愤怒地说：“我他妈的还去开发个屁客户，开发过来他又抢走，我不是你们的仆人，我是业务员，大不了我去别家干……”

杨经理急忙捂住我的嘴，说：“你小声点，让别人听见，我都跟着你倒霉。你听我说，这慧科很特殊，老板才会这样做的。你以后开发的客户，他不会再抢你的业务。你不要这样瞪着我，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听他的意思，慧科的业务做成了，前期业务你做得好，他会给你1.5提成。你不要这样小气，把眼光放长远点，永成是大厂有发展前途。你拿下慧科这么大的业务，你还怕拿不下别的业务。”

我操，什么还债的梦想都破灭了。我愤怒地从杨经理的办公室里出来，口袋里没有钱哪儿去不了，只好坐到办公楼的楼顶边缘望着刺目的烈日，我终于明白左秋燕的话了。我他妈的居然是永成老板的仆人，可是我现在不做永成老板的仆人还有别的选择吗。

“哎呀，杨业务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

我被楼下一个女同事尖叫一声吓得差点摔下去，一只人字拖鞋在我仰着倒回楼顶时掉下去砸在她漂亮的脸蛋上。

“杨业务你混蛋……”

日期：2012-09-04 21:40:32

更正：

杨经理说：“是啊，这还是少的，老板答应除了给马磊好处费之外，另外每一笔‘三十万’的订单给一点提成。”

更正：杨经理说：“是啊，这还是少的，老板答应除了给马磊好处费之外，另外每一笔十万以上的订单给一点提成。”

日期：2012-09-05 19:26:12

这次考察结果慧科那边说走完程序需要10天，我这次不着急什么，哪怕他们业务泡汤也不关我的事。

我第二天就去开发别的业务，这事在同事之间传开，同事们表面上夸奖我了不起拉到慧科的业务，其实谁都知道我的慧科业务被老板抢了。我没有拉到业务时，他们瞧不起我，我拉到业务时他们忌妒我，我被老板抢掉业务时他们幸灾乐祸，我终于明白柏杨说过的一句话“跟庸俗的人在一起是人生最大的痛苦”。

阿钟拍着我的肩膀，说：“杨兄弟看开一点，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弱肉强食。”

我气愤地说：“这实在不公平。”

阿钟笑了笑，说：“我当初跟你一样也被老板抢走业务时很气愤，可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觉得在永成不公平走人跑到哪里还不都一样。”

阿钟在永成做了四五年的业务员，他一年的收入大概在二三十万之间，他是整个厂唯一收入最高的业务员，一般老业务员的每年收入在十万左右。据阿钟如果老板不抢他的大业务，他一年至少可以赚到一百万。

永成老板很小气，只要业务员拉到百万订单以上的大业务他都会从中插一手，因此逼得很多老业务员纷纷跳槽。但是这年头不缺人才，只缺有实力的老板。老板把那些有上百万订单的大客户抢去，交给自己的儿子和媳妇打理。一旦客户落入老板的手中，业务员想拉走客户是不可能的，因为老板舍得花钱收买客户，没有哪个客户愿意跟一贫如洗的业务员讲什么道义。

不管怎么样，我因为慧科这个业务暂时保住了自己的职位，不会被老板扫地出门流落街头。我嘴上说这里做不成到别家去，这西乡就这么几家大的五金厂，哪家竞争不激烈，在永成我至少还有一个忘恩负义的堂哥指点业务，去了别家五金厂我两眼摸黑更加难混。老板也答应这单我跟得好，会给我1.5提成，想一想也算了，如果没有老板亲自出面摆平慧科考察组，没准这业务会泡汤。

我运气还不错，在周二又开发了一个客户，这个客户没有慧科那么多事，他们是新开的一家电子工厂，急需有实力的供应商，这家新开的电子厂叫“宏达电子厂”，老板是浙江人，这个客户是阿钟介绍我认识的。他现在手上有几个大客户，每年提成近三十来万，如果再开发新客户，他就有可能被老板干掉的危险。

我跟阿钟是一个月前认识的，他那天到我们宿舍玩，见我在跟同事下橡棋，他也来凑热闹，他是橡棋迷，我也是，我们俩经常在一起下棋，日子久了，我们成了聊得来的朋友。

第二天宏达派了一个考察组来看厂，老板理都没理，也没有派车去接，让他们自己坐车过来，全程由我一个人陪同。但是考虑到宏达是一家新开的电子，担心他们的实力，随后我们这边也派了一个综合评估组去他们厂里考察，最后杨经理认为这个业务可以做。

宏达第一次给我下单十六万，这点订单让我很有成就感。这是我自己全程拿下来的订单，提成是3.5，我对这订单看得十分珍贵。

我对宏达的采购部经理很有好感，简直把她当成是我的娘似的关心着。那天见她穿着高跟鞋在我们厂里爬楼梯时断了根，我急忙跑到街上红蜻蜓专买店给她买了一双标价五百打五折的皮鞋，她穿上我送给她的皮鞋回厂后对我特别感激。

杨经理却白我一眼，说：“你的钱有烂，这种人有什么好巴结的，有她没她对我们永成半点损失都没有，每次下单那么一点材料损耗费都很高，将来永成要是跟慧科签下大单，这种小厂的订单都会不做的。你以后还是多去跑一跑智康那种电子厂，那些业务你拿到了老板不要你也可以大发一笔。”

日期：2012-09-06 11:03:37

一个星期后，老板见慧科那边没有一点动静，便叫杨经理指使我把马磊请出来探一探风。

我没好气地说：“不叫，他把我的业务抢了，要自己去叫，我是来做业务员的不是来做跟单员的，再说了，这世上哪有拿八百块的跟单员。”

杨经理瞪我一眼，说：“没出息，我问你邓小平为什么能三起三落。”

我说：“嗐，他能三起三落关我屁事，难道你还想当中央总书记，你就一个业务经理别想了。”

杨经理用手指头指着我的鼻子鄙夷地说：“你还写作，你简直文盲。什么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忍耐懂吗，你现在连这点事情都无法忍耐，你这一辈子就是一个农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