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作家莫尔多瓦写过一篇著名的小说叫《会说话的猪》，里面有一群专门负责谈恋爱的公猪，最开始它们的恋爱对象是母猪，后来科技进步了，对象变成了人造母猪，就是在木头上粘一些羊毛，做出母猪的样子，小说里称之为“母猪架子”。这东西长期被公猪蹂躏，毛蹭掉了，木头磨光了，看起来光秃秃的，一点都不性感。公猪们大倒胃口，经常聚在一起发牢骚：哪怕粘上几撮毛，给我们点情调也好！

在我看来，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吃喝拉撒，而是那些无用的东西：音乐、美术、诗歌、小说……这些东西不能充饥，也不能御寒，却可以丰富人的心灵，让人于贫穷中富足，于孱弱中坚强，于困顿中怡然自得。缺了这些东西，人类的生活就是一个光秃秃的“母猪架子”，不性感、无情调，我真是一天都不想活。

在上饶的二十三天，我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不能读书，不能看报，不能听广播，不能看电视，身边全是无聊的人，说的全是无聊的话。古人说“一日不读书，便觉面目可憎”，我那时可憎极了，每次路过读报廊，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慢下脚步。有天经过一个书报亭，我向小琳请示：“我买本书看行不行？”她说不行，我继续请示：“我不买别的，就买本《知音》。”她还是摇头，我一下想起了莫尔多瓦的“母猪架子”，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头失意的公猪，拱在泥水里大声嚷嚷：哪怕给一撮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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