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镜湖就像一面有选择的镜子,你如果在湖上面找到了自己的脸,就会在脸的后面看到你曾经做下的罪恶。要知道,看到罪恶几乎等于看到了一生。”导师回答我到,“然而,我在湖面却没有发现你的食尸鬼的罪恶。非常奇怪,它有这么暴虐的性情,竟然没有一点点罪恶,很奇怪……”
接着他又补了一句:“当然,这湖面所映射出来的罪恶并不是全部,只映射那些被掩饰过和遮盖过的罪恶。”
我蓦然想起自己刚才在湖面上看到的——脸皮后面像画一样的痕迹。
难道那意示着我曾经犯下的罪恶?
我蓦然间寒毛直立。
于是我问导师:“那它映射出来的罪恶,会是什么样子?”
导师回答到:“各种影子,人影,兽影,你杀过什么伤害过什么,就会出现相应的影子。”
“还好,我没有看到什么影子。”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导师却说:“那并不代表你没有罪恶,因为你为逐日号船票押出了回忆,也许把罪恶也一起押上了。我要是你,我就会试图找回自己的回忆。正因为没有你丢失了记忆,所以你现在才这么一面茫然,性格含糊温吞。”
他的最后一句话,和血怒导师激怒我时说的一样,只是语调不同。
但同样击中了我的要害。
而且到了此刻,我不得不承认,导师那平静没有语调起伏的话音,和血怒导师的话一样具有力量。
这种沉入人心底的平静力量,具有可怕的渗透力。
尽管我对丢失的回忆毫无兴趣,如今仅仅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又在乎了起来。
我用嘲讽反抗到:“如果罪恶可以换取逐日号的船票,那么我们星辰大陆的各个领主公爵们,还有阴影议会成员,他们一个人就可以随便换几张船票了。”
导师不为所动地说:“你对罪恶的认识有偏差,要知道只有那些本人意识到是罪恶,才是罪恶。你们说的那些家伙,他们还以为自己在主持正义呢!这种玩意太多了,逐日号船务公司不稀罕。”
他说得有道理。
于是我心有不安地问:“可我只是一个骤雨堡出生的孤儿,就算做过罪恶的事,那程度也相当有限吧,逐日号怎么又能看得上?”
“这就是令人费解的地方了。以前!你的名字和你到黯树塔的经历,都耐人寻味啊!”导师直呼我的名字,若有所思地说。
耐人寻味?!
待选者里面那么来历不凡的王公贵族,我却挤身其中,确实是挺耐人寻味。
而我心里清楚,真正耐人寻味的是霜。
这个神秘的女人能轻易把我带到这里,只是跟涸灵使者打个招呼,便让我成为了待选者中的一名。
想必她在星辰大陆的底细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复杂。
霜警告过我——我与她的关系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于是我紧闭着嘴巴,装成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
“呀————”一声尖叫传来,湖上的沙尘暴已经消失了,喋喋摆脱了困扰,纵身便跳了回来。
食尸鬼跳跃的刹那间,我注意到了,导师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湖面。
我知道他试图再看清楚喋喋的罪恶。
我也趁机往湖面上看了看,但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看到。
喋喋已经落在了湖边的岩石上,连着第二个起跳,它又直取导师的脖子去了。
导师的绿色长袍一拂,如落叶般飘到小岛的一个高处去了。
他剑也没有拨出来,只是用不惊不慌的语调跟我说:“以前,命令你的影子停止攻击,它的暴虐欲望没有消退。我没有耐心和它打下去了。”
让它停止攻击!原来可以这样。
于是我赶紧对喋喋说:“喋喋,回来!不要打了!”
喋喋扑了个空,张着嘴嘶嘶地吐着气,尖叫到:“可是他是坏人,他要用剑砍妈妈。”
我赶紧又说:“他是和我闹着玩的。现在不打了。喋喋,听话。”
说完我朝它招手,说:“现在我没有危险了,你听话。过来,不打了。”
喋喋愣了愣,看着我的手。
两只眼睛里的暴虐在骤然之间消退,变回了明亮得如婴儿的眼神,轻轻一跳便回到了我的脚边。
它还真乖啊。
我心里蓦然一暖,便弯下腰去伸手摸了摸它像蓬乱粗糙的头发。
喋喋把脑袋靠在我的腿上,安静地接受我的抚摸,像只温驯的小狗。
日期:2010-07-21 21:15:33
47、兽栏
导师一边慢慢地朝着我们走了过来,一边说:“以前,看来今天我要开个例外,先为你的影子位移一个空间来当兽栏用。不然它在这里,我无法对你进行训练。”
“兽栏?怎么弄?”我问。
导师说:“黯树塔的位移空间管理员早就为每个待选者都准备好了影子兽栏,你只要在心里默念兽栏的编号就行了。”
这么简单?我有些发愣。因为板牙告诉过我,空间位移是一种只有导师才有的本事,是不会教给学生。
导师看到我的一脸疑惑,于是又耐心地解释到:
“学生抓到影子后,首要课程就是训练影子的忠诚度,同时进行的课程就是学会把影子关进兽栏里,这需要学会一点位移的初级魂力。
黯树塔规定待选者严禁学习位移,只有在把兽栏这个事情上例外。
魂力就是黯刃骑士的力量来源,有人管把它称之为真源。在待选者训练的图书室里有一本关于魂力运用的教科书。
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以后自己去看。
现在我要让你明白的一点是,位移影子的兽栏需要触碰魂力。而你因为没有接触过魂力,所以是无法完成兽栏位移的。
现在我用魂力帮你完成这个位移,你明白了吗?”
我当然明白导师帮我位移的原因,不明白只是他为什么对我解释得这么清楚。
要知道他是个导师,只需要对我下命令就行了,何必用这种商量的口吻?
虽然有疑惑,我还是回答到:“明白了,谢谢导师。”
导师沉思了一会儿,又说:“以前,这是个你必须保守的秘密。你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是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因为你的出身,今天早上已经挑起一场混乱了。”
这一点我明白,于是我点了点头。
心里暗暗数着:我是霜的缚法,导师代替我接触魂力。两个需要保守的秘密了。看这鬼森森的死亡止境和黯树之塔,估计更多需要保守的秘密还会源源不断而来。
导师闭上眼睛,像是在心里默念着什么,然后睁开眼睛,把剑递到我的手上,说:“剑尖对着北方。”
我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但导师并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摁在我的手上,重复到:“剑尖对着北边。”
北边就是影镜湖的上空,那是一团黑雾。
也许是因为那些黑雾,也许是因为导师今天态度的怪异,一种隐隐的不安突如其来,让我推着剑的手僵硬了起来。
我移了移剑的方向,但并没有对准导师所要求的位置。
导师蓦然间用力一推我的手,剑尖便直指影镜湖上空了。
然后他说:“影子的兽栏就在那里,它的门关着。它的编号是15栏。你在心里默念着15栏,然后叫你影子的名字,命令它,说15栏。”
完全是出于一种好奇,我完全按照导师所说的话做了。
我心里对着那个方向心里轻声说:“15栏。”然后转头对正一脸谨慎盯着我们的喋喋说:“喋喋,15栏。”
一团模糊的阴影从导师剑指着的方向迅速移来。
如果不是因为是当事人,一定会对它毫无觉察,就算无意看见了,也会以为是天上有云朵飘过或是大鹰飞过。
喋喋看到阴影朝着自己移来,便像梦游一样,迈脚走了进去,然后它和那团阴影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