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大鼻如数家珍,把他所知的SIRE的一切道出。原来SIRE 的母亲是新加坡人,儿时已在澳门生活,其生性风流,常年流连夜场,喜与不同国籍的人玩乐。而SIRE,是一个混血儿,一个“新联”混血儿(大鼻原话)。所谓“新联”,新加坡混联合国也。
任何人有这种出身,都会隐而不言。所以大表明知大鼻不是乱说话的人,但出处可疑,只信五分。至于大鼻为何向他透露SIRE的秘密,大表不解其意。
大表能肯定的是大鼻说这番话时,语气里有几分妒意。
SIRE,我们唯一素未谋面的部长,究竟是如何的“最会做事”,才是大表和我迫切想知的。
ANDY会在下午五点回到澳门,KIM晨会上通知我们下班在办公室集中,一起前往酒店26楼的BALLROOM开PARTY。
这消息振奋人心,让会议室一片怪叫。由于我们部门采取小费不需上缴的制度,办活动的经费主要来自于酒店给部门的奖金,因此几乎隔几个月才开办一次内部聚会。
这次聚会,则具有类似于为ANDY接风的性质,所以两个副总监和五个部长铁定会出场。大表心神摇曳,称此为群英会。
两个副总监一个是KIM,一个是经常带着口罩的SHERRY。SHERRY是本地人,年纪三十五往上,面容肃穆,极少开口。她只在三个人以上的场合(或在楼层巡查)会摘下口罩,私下我们称她为口罩女郎(MASK LADY)。
五个部长,早班四人:分别是早班的碧姐,K哥,DEEP,和常哥。中班一人:SIRE。除了素未谋面的SIRE,部门的主要领导的实力和手段,我和大表多多少少都有所见识。
无论在多么和平的年代,无论人类达到如何高的修养,一成群,必有明争暗斗。如何在明争暗斗中立于不败之地,关键在于认清形势。而这次聚会,大表认为,是我们认清形势的好时机。
碧姐归来,对我和DAISY是一大利好。今天再没有出现象昨天客人投诉的事件,波澜不惊地忙到五点半,准时收工。
回到办公室,早已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一片High High的景象。等中班的同事一到位,此时ANDY并未现身。五点零七分,KIM走在前,四个部长各带领自己的队伍,浩浩荡荡往BALLROOM进发。
在那一刻,我们谁都没想到十分钟之后发生的事。
到了BALLROOM,发现门是虚掩的,传出音乐和笑声,原来里面已经有人,而且是很多人。门外站着两个穿西服的外籍保安,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我们。KIM笑着走上去和他们交流,对他们说BALLROOM已经被我们预定,五点半之前是否方便清场(当时五点十五分)。保安摇了摇手,说这里已经被Ms.Chan预定至晚上九点。
一个部门提前十几个小时预定的房间,居然也会被强制取消?
KIM面带笑容,说肯定已经预定了这里。保安坚持认为不会搞错。KIM无奈要求要和里面的负责人谈一谈(当时KIM的印象中并没有Ms.Chan这个人)。
保安从里面带出了一个斯斯文文的眼镜男。眼镜男一出来,先小心的掩上门,然后微笑地对KIM点了点头。KIM耐心地向他解释了我们大队人马伫立在这里的原因。
眼镜男很仔细地听完KIM的话,点了点头,说,今天是Ms.Chan生日,我们下午临时才定了这里,可能和你们的预定有点冲突。真是想不到。
此时KIM依然面带微笑,但微微皱眉,表示对Ms.Chan并不认识。眼睛男小声地解释说,是J.C的妻子,Isabella Chan。
一听到Isabella,KIM顿时幡然醒悟。原来新上任的酒店副理J.C的妻子是中国人,姓陈,Isabella Chan。
KIM一时语塞,哦了一声。这时笑容满面的ANDY和SHERRY来了。
SHERRY边走边摘下口罩,我们都向ANDY问好。ANDY向我们打过招呼后,以为我们都在等他,说为什么站着外面,快进里面。
此时KIM 快步走来,向他说明了情况。
据大表回忆,当时ANDY听完KIM说的话后,耳根发红,估计有几分尴尬和不悦。
我们一百多双眼睛都盯着ANDY看,期待着他的出手。
只见ANDY皱了皱眉,张口对眼镜男就是一句’Where Is J.C’。眼睛男一怔,料想这个额头宽宽的中年男定和J.C是老友,才敢这么发问,不敢怠慢,回了一句:I’LL GET HIM. 转身闪进房内。
现在细细想来,当时ANDY之所以大咧咧一句’W here Is J.C’,因为说这句话他必须说,这句话下去,气势就不同,宏观上,能挽回在我们整个部门此时的尴尬境地挽回些许面子;从个人的角度,ANDY也决不允许自己在这么多部下面前失威。
我认为在当时,ANDY应该已经知道今天这个PARTY是一定要流产了。他需要的是一个台阶,譬如让眼镜男打电话给J.C,然后J.C对他说SORRY之类,给他一个可以让向部下解释为什么要让步的理由。料不到的是,这个台阶,高了点。
此时的J.C就在BALLROOM里。
见到眼镜男转身进房,ANDY心知不妙,但已太晚。
日期:2012-08-20 09:55:49
J.C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在接近三十年的光阴里,我自认见过许多喜欢作出“面无表情”这个表情的人。但没有一个,可以比J.C没有表情得更彻底,更经典。那是一种闪着寒光的“没有表情”。
ANDY一见如此,走了过去和J.C握了握手。J.C看见了ANDY绣在西服上的名字,但仍说句令人寒心的“What Can I Do For You”。
这分明是一付不给面子的架势。
这几天ANDY外出在外,根本没有和J.C有见面的机会。
ANDY闻言,只好说出自己的名字,并暗示早前和J.C已经通过电话,彼此是认识的。J.C眼睛眯成一条缝,缓缓的哦了一声,说So...Why Is So Many People Around Here?
底下的所有人都替ANDY捏了一把汗。这场面真TM太难应付了。面前是一个有心让他下不了台的顶头上司,身后是一众不知所措,安静无比的员工。
ANDY毕竟久经沙场,自知今日难以全身而退,笑了笑说,首先祝你夫人生日快乐,我们都是来参加她的PARTY的。
这句话说完,我们都笑了,J.C也笑了。
随之ANDY认真地解释了真是发生的情况,J.C很用心地听着,不断点头。最后J.C说,I Don’t wanna ruin any party, We’ll Finsh THIS ASAP. Sorry guys.
J.C最后的那句”Sorry guys”是面对我们说的,这句话也终于给了ANDY一个台阶。
之后ANDY向我们SORRY一声以及保证下次会再补办一次PARTY,就和SHERRY匆匆离开了。KIM带队回管家部,每个人都心有余悸,文叔向我们挤眉弄眼,作出了一个“很痛”的表情。
大家心里清楚,这个新来的酒店副总,不会给我们管家部好果子吃的。而ANDY,目前最要紧的事,就是处理好和J.C的关系。这不仅仅关系到他个人的前途,也关系到整个部门的命运。
回去的时候故意绕到办公室,依然没有见到SIRE。今晚他根本没有去BALLROOM,可能在办公室拍了卡,就直接上楼层了。
和大表吃完饭回到宿舍,八点不到。客厅里只有洪吉,边看电视边吃着一个糯米鸡。见我们进来,咧开嘴笑了起来。洪吉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笑,只要遇到人,他就笑。然而那笑里并没有任何实际内容,有的只是有人一拳过去,他慌忙拿手去挡的那种下意识的慌张。
这岂非也是一种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