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海拉尔街头，没有什么行人，除了几缕缓缓升起的烟火，一片凋敝。

“寺田利光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奈勒尔图问。

“还是老一套，不过，他的工作做得越来越细致了。”

“你指的是哪件具体的事吗？”

“你还记得上次我问起郭文林到日本留学的事吗？”华林泰严肃地说，“我探听清楚了，他就是由寺田利光介绍的，先到了善寮学习日语，然后考入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骑兵科，这不，刚听回来的郭文通说，又转入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45期步兵科。”

“我也有一些消息要告诉你，寺田利光跟驻海拉尔的东北军镇守使参谋长又勾搭上了，这位参谋长也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目前在让寺田利光给他的儿子教日语。”奈勒尔图看着华林泰，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我们得更注意这个家伙的行踪，”华林泰警觉地说，“最近正珠儿扎布也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炮兵科毕业回来了，暂时在南满铁路郑家屯公所任嘱托。不过，我不觉得他会在那里待多久，这个家伙是由日本浪人养大的，求学期间与日本的极右翼团体和军政要人往来不断，恐怕是个地地道道的崇日、亲日分子。”

“你觉得寺田利光会找上他吗？”

“我觉得他们可能已经都认识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寺田利光的办事效率高得出奇，总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干对自己最有利的事。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在海拉尔织起一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来。”

“看来，情报组必须尽快再找些人手。”分手时，华林泰若有所思，突然又记起了问，“校长在干什么呢？”

“目前还在致力于发展他的业余学习核心小组成员，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又该辞了校长，专职革命了。”

“成员都有些什么人？”

“额尔很巴雅尔、恩克巴图、郭文通、哈丰阿、色尔古楞、苏和巴特尔。”

“额尔很巴雅尔、恩克巴图，哥儿俩是吧？郭文通我也听说去追随老校长去了。看准时机，再给苏联输送些过去吧，让他们培养，来得快些。”

“放心吧，已在我的计划中。苏联第三国际要求，要有计划地把人也分派到日本去一些，以作长远之计。”奈勒尔图胸有成竹地说，“后天开始，你就要去都统公署上班了，你要尽快成为凌升的左膀右臂。”

凌升抽空到了一趟沈阳，专门去拜访了表兄弟郭道甫，并让他叫来了呼伦贝尔地区籍的所有学生，盛情地招待了一顿。

另一边，哈斯巴特尔也没有闲着，通过他的介绍，自己的妹夫额尔敦毕力格已起身去苏联留学。一同去苏留学的还有额尔登毕力格的哥哥宝希若以及弟弟都仁巴图。

日期：2009-12-07 12:35:42

1929年初，已经沉寂了一年没有革命的郭道甫校长，出席了太平洋国交讨论会第三次预备会议，在会上，他激情磅礴地作了题为《蒙古问题》的演讲，阐述了自十余年观察和实践而总结出来解决这一问题的观点。照例，他的激情感染了与会的每一个人，他自始自终地使用类似于《蒙古秘史》中那种无所不在的排比和比喻，那种随意地从生活中抽取而来的比喻，语意清晰，语气亲切，语调婉转而悠扬。

听众都被他的翩翩风度和诗情画意般的表演式演讲折服。

意犹未尽的郭校长又接着发表了《专注呼伦贝尔问题》的演说，详尽介绍了呼伦贝尔的历史和现状，主张在不脱离中国的前提下，准许自治民治。

这是他的梦想，他的所有革命的目的。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着这个目的。这个矢志不渝的单纯梦想是那么强烈地抓住了他的心神，以至于讲演一归来，郭道甫就立即辞去了蒙旗师范学校校长职务，成为张学良的秘书——他要开始纵身于更大的革命洪流之中了。

郭道甫的每一个学生都会受他的影响。看看自己的校长郭道甫又辞了校长，郭文通心绪难平。在奉天的日子里，每天都能看到比海拉尔更多的日本人，也听到了种种日本人将要占领东北的传闻，郭文通突然记起了自己在日本短暂的留学岁月。那时，他每晚都学习到一点多钟，有一天夜里，经过老师的办公室，见保险柜没有上锁，他就偷偷地打开来，见到了一本《日本对满蒙的国策》一书，心里好奇，就翻了翻，却是田中内阁大臣上奏日本天皇的文件，标着“机密文件”的字样，内容是日本将来对满蒙如何侵略，如何拉拢蒙古王公及其子弟的详细计划。郭文通看得心惊肉跳，敏感到这份文件太重要了，就索性拿了出来，藏在了自己居室底下一根木柱缝里了。因为日本的房子为防潮，在木房下边都有大木柱顶着。时间已过去了这么久，郭文通一直惦记着这份文件。

因为老校长走了，东北蒙旗师范学校的一些学生开始寻找别的出路。郭文通得知自己的同学哈达即将去日本留学，就找哈达长谈了一次，要他回来时去他住过的那所木房子底下找到那份重要的资料，夹在拆散又重新装好的雨伞里带回来。

1929年5月27日，哈尔滨特区警务处长米春霖听人密报，说苏联将在哈尔滨领事馆召开远东党员大会，便立即请示特区行政长官批准，率队搜查了领事馆，逮捕了包括苏联驻沈阳总领事库兹涅佐夫，以及中东路的重要职员和各联合会、局的经理或委员39人，同时搜出并扣押了大批文件。7月10日，东北当局又将中东铁路苏方局长、副局长等59人驱逐出境，并同时查封了苏方的有关单位。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中东路事件”。

以张学良为首的东北当局为什么会突然针对苏联作出两件如此强硬的举措呢？有人说这是因为苏联利用中东路进行违背协定规定的政治活动，为中国方面所不允许，也有人说是因为在管理中东路过程中，苏方大权独揽，引起中国政府极大不满。也有猜测说，是因为作为秘书的郭道甫的强烈建议，张学良才答应这样去做的。

不管什么原因，苏联立即做出了自己的反应，先是在7月13日表示强烈抗议，几天后就声明同中国绝交。8月6日，苏联革命军事委员会发布命令，为配合苏联阿穆尔河（黑龙江）舰队对中国军队作战，组建了远东特别集团军，重新起用熟悉中国情况、曾担任国共合作时期广东政府军事顾问的布留赫尔为集团军司令官，8月13日，苏联兵舰两艘，陆战队员300人，飞机两架，侵入黑龙江省绥东县境。

日期：2009-12-07 13:39:52

年轻的张学良将军被迫卷入了战争，他还没有足够的智慧来解决这类问题，郭道甫也没有这种智慧。就是在不久前，蒋介石在与张学良会晤中明确强调：“东北外交，对苏应取强硬态度，武力接管中东路，防止‘赤化’，甚至与苏断交，在所不惜，一旦中苏开战，中央可出兵10万，拨几百万元军费。”张学良正是受了蒋介石“反苏防共”的授意而卷入中东路战争的。可对于郭道甫来说，事情没有这么复杂，苏联人在东北保持着自己的势力，就有必要要将他们赶出去，他觉得自己从前只打烂衙门不驱除外敌的想法真是太幼稚了。

9月中旬，苏军开始向东北军东路防线发起进攻。10月12日，苏舰在同江航行中首先向中方舰队发炮。一轮激战，东北江防舰队几乎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