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孔子一句话：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也可及，其愚不可及。意思是，管理层的人是混蛋，你你就得像个笨蛋一样。聪明人表现得像个笨蛋一样还不是容易做到的。

还好，我自认为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

我说：“吴台长，你把我叫过来，恐怕不是说这些闲话的吧？”

吴海洋说：“当然不是。”

我说：“有话就直说，否则我走了。”

吴海洋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哇。”

我笑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吴海洋是个混蛋，可是不完全是个混蛋。这年头这样的半混蛋的领导已经很少了，多数的领导是完全的混蛋。用易中天的话说，不是蠢蛋当不了领导。

我说：“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吴海洋说：“小袁，我也一直觉得你是个人才，之所以一直让你在一线干个普通记者，其实也是为了锻炼你。”

我说：“我懂。”

吴海洋说：“可是现在，我想对你说，能不能自动辞职。”

我说：“我也有一个问题。”

吴海洋说：“什么问题？”

我说：“我现在不是应届生了啊，工作也不好找哇。”

如今这年头，除非你是应届生，人家正规单位才会招你。如果你在社会上混过几年了，虽然有工作经验，可是这些所谓的事业单位，他妈的也不会招你啊。虽然我年纪轻轻，才二十三岁，还有的是机会。

吴海洋说：“这倒也是。”

我说：“我不是有编制了吗？”

吴海洋说：“所以，不好炒你，让你自动离职。”

我说：“这叫啥事啊？”

吴海洋说：“你也不能怪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说：“知道。”

吴海洋说：“真知道？”

我说：“真知道。”

吴海洋说：“为什么啊？”

我说：“因为夏生培。”

吴海洋的样子像松了一口气。要说老吴也可怜，年纪比老夏大一岁，可是老夏当的是人大主任，他只当一个电视台台长，虽然兼任宣传部副部长，可是一个宣传部有七个副部长，他也能顶个屁用。

老吴说：“你别怪我啊。”

我说：“怎么会怪你呢。”

老吴说：“我也是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我说：“太欺负人了。”

老吴说：“你到底是怎样得罪了老夏？”

由于把问题谈开了，老吴倒能跟我坦诚相待了。我不明白的是，老夏让老吴干啥，老吴就得干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吗，没有一点道理可讲吗？

难道官大级压死人，就是这种压法吗？

以前看封建时代一些官员，如果上级官员无理，下级官员一样可以驳回上级官员的要求。 ]没想到混了几千年了，所谓世界上最先进制度下的官场是这样的。

我说：“你猜一下。”

老吴说：“不会是你上了老夏的情人李娟吧？”

我说：“不是。”

老吴说：“不是？”

我说：“不是。”

我心里也暗暗好笑。要说这都是一些什么人啊，明明知道老夏的情人是李娟，可是还当着没事发生一样。当然，这也说明老夏不把老吴当外人，最大的隐私也知道。

我说：“你知道李娟是老夏的情人？”

老吴说：“不要老夏老夏地叫，叫夏主任。”

我说：“好，好，夏主任。”

心里却暗暗叫骂，这他妈的老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难道是给人当孙子当惯了。老夏又不是你爹，你何必如此尊敬他呢？只不过是个卑鄙小人，一个好色的贪官而已，哪里是个什么高尚的人？

我说：“你想知道？”

老吴说：“想知道。”

我说：“最好不要知道，好奇害死猫，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搞不好，你这个台长也当到头了。”

老吴果然怕了，说：“那你别说了，别说了。”

147.

从老吴那里出来，我心情沮丧，心情十分地差。这时，遇到下来打饭的张倩倩，她手里拿着饭盒，问我：“小袁，吃饭了。”

我说：“好，你先去吧。”

她说：“怎么啦？情绪不对头哦。”

我笑：“没事。”

看来我的修养还是不高哇，我一直要求自己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把心事藏在心里，不要写在脸上，可是人家却一眼可以看出来。

她说：“要我帮你带饭吗？”

我说：“好哇。”

我坐在办公室里，心里装着心事呢。 ]没想到哇没想到，台长老吴叫我自己辞职，妈的，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这时，张倩倩端着饭进来了，坐了下来：“来吧。”

我说：“谢谢你。”

张倩倩说：“跟我客气什么？”

我笑了一下，有些勉强。

张倩倩说：“小袁，上去我那儿吧，我还带了菜的。”

我说：“不必了吧。”

其实我根本没心情吃饭，但是张倩倩好意相邀，我也没有理由拒绝。而且，我所在的电视台记者的办公室里，人也挺多的。

在这里说话也不方便。

我说：“好吧。”

张倩倩到底是主持人，他们这里人也少多了。中午吃饭时，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关上门，张倩倩问我：“小袁，怎么啦？”

我说：“没事。”

张倩倩说：“不像没事的样子啊，有心事吧。”

没想到张倩倩也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女子。只是面对她，我还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从前跟她一起上过床，可是回来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而这以后说不定就再也见着她了，心里也有些难过。

我说：“是有心事。”

张倩倩说：“什么心事？能告诉我吗？”

我说：“哎，不知道还好些。”

张倩倩说：“我有事可以告诉你，你有事为什么不可以告诉我？”

我一想，也的确如此。上一次跟张倩倩在一起，她还谈到她跟男朋友之间的事，以及台长吴海洋之间的暧昧关系。一提到吴海洋，我眼睛也是一亮。虽然明明知道没用，可是还是要试一下。

我说：“我马上要走了。”

张倩倩吃了一惊：“去哪儿？”

我说：“离开这里。”

张倩倩说：“你刚转的编制，这里一切蛮好的，为什么要走哇？”

我说：“不是我要走。”

张倩倩说：“那是为什么？”

我说：“老吴要我走哇。”

张倩倩说：“为什么啊？按说老吴不是这种人啊，你看我们台里，那么多人，老吴炒过谁。”

我说：“也是啊。”

张倩倩说：“所以，你说老吴炒你，我不相信。”

我说：“不相信你可以问一下老吴。”

张倩倩说：“我一定问。”

148.

吃过饭之后，我情绪也有些高了。反正马上要离开这里了，也没什么好说了的，我说：“倩倩，最舍不得的人还是你啊。”

张倩倩说：“真的假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

张倩倩说：“那为什么回来之后再也不找我了？”

我说：“不方便啊。”

张倩倩说：“怎么不方便？”

我说：“你看，你跟男朋友在同『居』，我找你如何方便？”

我说也是一个实情，由于张倩倩跟男朋友一起在同『居』。也是前不久才住在一起的，听说最近张倩倩跟男朋友一起还合伙买了一套房子，准备一起供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