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没有。现场被公『安』围起来了，人进不去。”

周林说：“这就好，这就好。”

然后，周书记挂了电话。

只是我心里也蛮奇怪的，按说死一个国土局长，关市委书记屁事，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嘿，这年头当官的，真是越当胆子越小。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由于我还是干净的，自然没事，也不怕什么事。

但是发生这种事，很难说周书记身上没问题，是干净的，他紧张大约也是可以理解的。

182.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公『安』局长老胡开车来接我，一起去周书记家。在车上，我给台长吴海洋打了一个电话：“吴台长。”

老吴说：“叫我老吴。”

我说：“这怎么好意思？”

老吴说：“跟我还这么见外？”

电话这头我也笑了。本来我能来A市来，也是托老吴的福，这个台长觉得我是个人才，才把我招进来的，虽然招进来之后，并没有当成一个人才来看，而是干的一些普通的活儿。

就像买了一匹千里马一样，可是买回来之后，不是让马来奔跑，而是用来拉磨，干的是骡子的活儿。但毕竟是人家最先招我进来的。

我这个人也是懂得感恩的。

我说：“好，叫老吴。”

老吴笑笑：“这就对了。”

我说：“跟你说一件事，昨天晚上国土黄局长跳楼了。”

老吴说：“我听说了。”

看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A市虽然不大，可是能在一夜之间传得到处都知道了，也算厉害的。不过，老吴是电视台台长，消息灵通应该也属正常吧。

老吴说：“是不是又有电视台的记者去报道了？”

我说：“是。”

老吴问：“谁去的啊？”

我说：“欧阳南江。”

老吴说：“好，我打电话给他？”

我说：“算了，别打电话给他，我昨天也跟他说了，他答应不发这条稿子，你在最后审稿时看一下就行了。”

老吴说：“好。”

电视台的情形是这样，一般到最后是由台长或者副台长要进行最后的审核，哪条稿子能上，哪条稿子不能上。当然，由于老吴平时工作比较忙（至于忙什么，鬼才知道，反正领导一般都是比较忙的，他们上班不上班，什么时候上班，谁也不清楚。）所以，一般由分管业务的副台长来进行审核的。

我打电话给老吴，肯定老吴要亲自看下。

在车上，老胡问我：“小袁，你以前当记者的？”

我说：“是。”

老胡说：“以前怎么没看到你？”

我又笑了：“你虽然没看到我，那是因为你们公『安』局的一般不接受采访。”

老胡不好意思地笑了。

事情是这样的，公『安』局其实有很多很好的素材可以拍成新闻的，但是他们对于这方面也比较介意，就说有人跳楼吧，明明是我们记者比他们先到现场的，但是如果他们来了，就不允许记者拍新闻。

我想，这大约跟老胡有关吧。

我说：“老胡，不是我说你，你们那种抗拒媒体的态度是不好的。”

老胡说：“是，是。”

我说：“老胡，我说的是真话，这个时代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你不配合，记者一样可以做这条新闻的，甚至他们带着情绪来做，会把这个事说得更糟，不如配合他们，说些好话，接受采访，把事情解释清楚，其实就算发生凶杀跳楼的，跟你们工作又有多大关系呢？”

老胡说：“会不会人家说我们工作没做好？”

我说：“不会，整个社会风气都这样，不是偶然的。”

老胡说：“下次一定注意。”

我想到老胡这么大一把年纪，几乎跟我爹一般大，在我面前却装得跟孙子一样，也有些不落忍。当然，我也是狐假虎威，如果不是周书记的秘书，别人不一定把我当回事呢。

我说：“老胡，昨天的事，对不起啊。”

老胡说：“什么事？”

我哈哈大笑，觉得老胡这人不错。

我说昨天的事，指的是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老胡的面也驳了，毕竟老胡也是一个部门的头头，平时也威风的不行，这种人最好也不要得罪。

现在老胡装着不知道的样子，我说：“好，好。”

老胡说：“再说了，以后很多工作还得靠小袁啊。”

我说：“只要能帮上忙的，一定。”

老胡跟我握了握手。

183.

我们到的时候，书记周林穿着睡衣，在客厅里等候多时了。接下来，老胡给周林汇报，不时周书记还询问一些细节。

最后，周林说：“好，注意做好家属的稳定工作。”

老胡说：“我会的。”

周林说：“好的，你先回去吧。”

老胡走了，我也站了起来去送老胡。

周林说：“小袁留下来。”

我说：“好的。”

把老胡送到门口，老胡走了，我关上门。又回去坐在沙发上，这时，周林说：“小袁，这个事你怎么看？”

我说：“跳楼自杀，跟别人也没关系。”

周林说：“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到了别有用心的人手里，这就会弄到我啊。”

我说：“不会吧。”

周林说：“怎么不会，我是市委书记，一把手，肯定会指向我的。”

我说：“怎么会？”

周林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懂。”

我不好再说什么了。按说，国土局局长也是周林提拔起来的，而且据我了解，当时黄天生也是在纪委的调查他的情况下，自己跳楼的，明明外面还有两个人看着他的，怎么会突然跳楼的？嘿，当然，民间还有一些传闻，我也听到一些，说是黄天生是被人推下去的，被人害死的。

至少，黄天生家属就是这么认为的。

周林站了起来，说：“打电话叫司机来，我们去龙山寺。”

我说：“好。”

领导吩咐的话，不需要问原因，只要去做就行了。我马上打了电话给司机张龙，没过多大一会儿就来了。我们一起上车去。

到底是当领导的好，有车子，有司机，去哪儿也方便。有一个奇怪的问题，按常规的坐车礼仪，坐在后排司机后面才是尊位，可是A市的领导全部喜欢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

在路上，周书记问我：“小袁，你信佛吗？”

我说：“不信。”

周书记说：“信神吗？”

我说：“不信。”

周书记笑了：“你倒成了一个唯物主义者了。”

我说：“可能是吧。”

周书记没再说什么。我心里也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是答对还是错了，不过，我也不在乎，反正，实事求是的答话就行了。

虽然我不信鬼神，但还是信天地良心，中国人信的那一套，生活中不做不坏，不去害人，尽量不损人利己。为什么说尽量呢？因为生活中难免会遇到这种选择的时候。只能说尽量对得起良心，对得起自己吧。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可能成为一个十足的坏蛋的原因。

没想到周书记会来龙山寺拜神求佛。

说起这个龙山寺，也是A市当地有名的寺庙，据说里面还有高僧，以前听说市里的大领导喜欢去找高僧算卦看风水的什么，我还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