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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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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8-14 11:57:00

很快有灯光从巷道处的围墙上扫来,在树丛上晃来晃去。日本兵们唧唧哇哇地说了什么话,几人下到地面,在树丛周围搜查片刻,没有发现异样,便交流了几句,翻墙出去了。

牧章桐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任罗盖穹去,我们先想办法出城。”

牧阳道:“可是龙图……”

牧章桐道:“嘘,小声点。”拉着牧阳,顺着河边的树丛往前蹑行,来到了离石拱桥六七丈远的地方。透过树丛望去,只见宽阔的石拱桥上,还有四个日本兵在来回巡逻,怀中灯正往岸边扫射。

师徒俩藏身在树丛深处,灯光几次扫过,都没有扫到他俩。牧章桐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红毯子,用断枝在湿润的泥地上撬出一个坑洞,将四方的头颅小心翼翼地放入坑中,轻声道:“四方,委屈你了。”牧阳看着四师兄的头颅,心里又悲又痛。牧章桐默默地盯了四方片刻,蓦地把泥土大捧大捧地推入坑内。

埋葬好四方后,牧章桐收拾情绪,透过树丛,观察了片刻。这四个日本兵在桥面上来回巡视,毫无规律可言。牧章桐想了想,轻声道:“陆路还是太危险,走水路稳妥一些。从这里到桥只有五六丈的距离,一口气足以潜到桥洞底下,然后冒头换气,再憋足劲儿潜到远处的河湾里。只要一入河湾,日本人的灯便照不到了。”

牧阳也透过树丛观察石拱桥周围的情况,轻轻地点头。

商量一结束,牧章桐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重量,等到日本兵的怀中灯扫视到其他地方时,猛地从树枝间大力地掷出。

石头飞越石拱桥,落在了远处的河面上,咚地一响。四个日本兵连忙挺枪奔到桥的另一面,举起怀中灯,往河面上探照。

趁此机会,牧章桐和牧阳赶紧悄无声息地下到水里。牧章桐冲牧阳竖起拇指,随即埋头入水,不见了踪影。

牧阳鼻中满是浓烈的恶臭,胃里一片翻江倒海,急忙屏住呼吸,一狠心,潜入水下,几乎是靠着一只胳膊在往前划动。

潜了一阵,牧阳左肩胛的伤口更加疼痛,忍受不住,不小心呛了口水,胃里登时有东西不住地往外涌,连忙冒出水面,捂住嘴呕了起来。此时他离石拱桥还有两丈距离,四个日本兵仍在巡视另一面,还没有折返回来。

牧章桐从桥洞底下钻出头来,回头望见牧阳还在两丈开外,连忙一个劲地招手。牧阳理顺了呼吸,又埋入水里,往前潜了两丈,来到牧章桐的身边。这五六丈的距离,原本对牧阳而言,根本不在话下,只是他身负重伤,子丨弹丨陷在肉里还没有取出,这点距离便显得过于遥远,累得他精疲力竭,好似全身都被掏空了一般。

2012-8-14 13:33:00

两人满脸乌黑,头发上全是垃圾和渣滓,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模样,比街头的乞丐还要肮脏百倍。牧章桐打了一个手势,示意继续往前。牧阳喘着大气,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牧章桐从岸边捏起一团湿泥,朝游过来的河段奋力扔出,砸得河面咚地一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头顶哚哚跑过,四个日本兵又奔到了石拱桥的另一边,拿灯在河面上扫视。一个日本兵用日语骂道:“混蛋了,这么臭的河里,竟然还有鱼!”另外三个日本兵哈哈大笑。

牧章桐又冲牧阳竖起拇指,随即潜入了水下。

牧阳却仍旧一动不动,此时的他,既痛且冷又难受,而前面的河湾离此至少还有十丈的距离,他一口气无论如何也潜不了这么远。

在桥洞下多呆一刻,便多一分危险。牧阳休息了片刻,缓过了一点劲,便暗暗给自己鼓气,捏住鼻子,又埋头潜入水下。

往前游了一阵,牧阳实在乏力,只好又慢慢地浮出水面,尽量不弄出水声,露出鼻孔来,缓缓地换气。

桥上的日本兵还在巡视另一边,叽叽哇哇地聊着什么,牧阳得以休息片刻,又继续下潜。如此三沉三浮,终于,河湾已近在眼前。牧章桐藏身在河湾里,正探出头来,着急地冲牧阳挥手。

黑暗中视线不好,牧阳盯了好几秒,才发现牧章桐的手势是在往下压,示意自己快潜入水下。可他才刚看明白,牧章桐急忙藏回河湾背后,周围刹那间亮堂起来,一个光圈打来,一动不动地定格在他的头上!

牧阳的心弦刹那间崩得笔直,嗓子眼也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在心里暗叫:“完蛋了!这回彻底完蛋了!”浑身的疼痛和疲累,似乎也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传来日本兵呜哇哇的说话声,牧阳自然是一句也听不明白。

这束光打在他的头上,长时间没有移动。牧阳不敢有丝毫动弹,鼻子里吸入臭气,竟一点也感觉不到臭了。他深知此时自己的头被污水所染,黑乎乎的,石拱桥离此已有八九丈远,从桥上望过来,自己的头看起来很可能像是一团垃圾,只要一直不动,说不定日本兵就会看走眼。

这般僵持了有半分钟,忽然光圈移开了。牧阳松了口气,正准备往下潜,忽然河湾后的牧章桐又探出头来,压住手势示意他不要移动。

此时牧阳的头脑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处于高度清醒的状态,一见师父的手势,立时明白过来,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果然仅仅过了十来秒,日本兵的灯光又扫了回来,照在他的头上。日本兵相互间说了几句话,光圈便移开了。这时牧章桐才打手势,示意他快点潜过去。

牧阳不敢再逗留,缓缓地沉入水下,一口气潜入河湾,冒出头时,竟超过了牧章桐一丈有余。牧阳心里暗叫:“好险!”

两人缓过气来,贴住河边,踩着河底的淤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不多时便发现了一只隐藏在岸边树下的小木船。

两人上船,用手划水,小木船渐渐地远离了河湾。

这样划出很长一段距离后,两人才从岸边折下树枝,用以划水,一路顺着肇家浜往西驶去。

2012-8-14 15:20:00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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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俩浑身湿透,遭风吹,被雨淋,又臭又冷,难受至极。

牧阳一点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瞧着这茫茫夜幕,反倒被伤感和落寞塞满了胸臆,想了想,问道:“师父,我们顺着这条河走,就是往西去了,难道不回租界了吗?”

牧章桐道:“租界肯定被日本人封锁了,我们回去,等于是自投罗网。”

牧阳道:“那我们怎么和众位师兄汇合?”

一提起几位弟子,牧章桐叹道:“恐怕……恐怕无须再汇合了。”

牧阳一愣:“无须汇合?他们明明逃……”话到这里,猛地明白了牧章桐的意思。四方是和众位师兄一起逃出后门去的,四方既然被黑忍杀死,其他几位师兄难道还有活命的可能吗?想到这里,后面的话便被堵回了嗓子眼里。

牧章桐想起众弟子之死,心中悲愤,狠狠一挥,手中树枝砸在水面上,激起两尺高的水花,溅得满身都是脏水。

牧阳虽与众位师兄有隙,但远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此时想到师兄们都已遇害,心头不由一阵乱颤。

两人沉默无言,船也忘了划,唯有夜色深沉似墨,风雨交响如歌。

这样过了良久,牧阳才想起一事,道:“师父,我们不能离开上海,罗世……不,罗老贼还在上海城里,我们得把龙图夺回来。”

牧章桐却道:“先任他去吧,龙图落在他手里,总比落在日本人手里强。将来若有机会,与罗盖穹照面,我定会亲手把龙图夺回来!”说罢抬起头望着夜色,“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回安徽桐城。日本人知道我牧章桐的名头,就绝不会轻易放过我,我担心他们会去桐城找麻烦。你秋师姐和几位师兄守在戏馆里,若不及时赶回去,恐怕会出事!”

牧章桐做出决定,牧阳一想,觉得是这么回事,自然没有异议。两人又划了一阵船,感觉浑身都快被冻僵了,那恶臭更是难以忍受,这才弃船上岸。牧章桐抱起岸边的大石块,砸烂木船,沉在河底,这才沿着田埂小径,往夜幕里走去。

两人很快寻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沟子,也顾不得溪水冰寒刺骨,便直接跳入,把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干净净。

上岸后,火信子已经打湿,天又下着雨,根本没法聚柴生火。两人只好把衣服上的污泥洗净,穿回湿漉漉的衣服,往附近的农家寻去。

很快来到一处小村庄,两人走向一户农家,牧章桐上前拍门,很快屋里亮起了灯光,有人在屋里埋怨地喊道:“这么晚了,什么人啊?”

牧章桐应道:“我们是赶夜的路人,不巧天下雨,打湿了衣裳,想买两件干敞衣裳换上。”

屋里一个妇人小声道:“汉子,你莫起床!你个愣脑壳,这话也相信?你快回来,给我睡下!”这声音虽然细小,可门外的师徒俩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的声音说道:“家里穷,没得什么好衣裳,你还是去别处寻吧。”

牧章桐斜头一看,见好几件衣裳晾在屋檐下,道:“衣裳就晾在外面,我取两件,钱给你搁门口。”

妇人的声音又小声道:“快回来,你给我躺下!”男人不满地嘀嘀咕咕了几句。

牧章桐和牧阳取下衣裤,分别换上了。寻常农家,自然没什么好衣裳,灰扑扑的缀满了补丁,单薄得紧,根本御不了寒,但总好过湿嗒嗒的日本兵服。牧章桐又取了两件,对牧阳道:“裹在头上。”两人把衣服裹在头上,掀起衣摆,便可暂时遮风挡雨。牧章桐放下一枚银元在屋门口,道:“多谢了。”

两人走出农家,将日本兵服包了石块,沉进小溪沟子,继续赶路。

如此走了一阵,渐渐牧阳的体力已达到了极限。他折腾一晚,又负枪伤,还在冰冷的臭水里浸泡了大半天,能支撑到现在,已是常人所不及。此时被西北风顶着吹刮,浑身热量散尽,不由自主地蹲在地上,一个劲地瑟瑟发抖,颤着声音道:“师父……我、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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