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住在鸟园时,她常常捉弄村里的孩子,令他们的父母来鸟园责难。她捉弄最多的孩子赵二京,是现在村长的儿子。可惜她没有能够如愿以偿,利用村民将父亲赶出深山,毁掉他的鸟园,反而增加他们之间的感情。原因是父亲免费给他们看病,村民往往见异思迁。
终于,她的精神无法坚持,决定随母亲而去。
当时,她十一岁,头脑发胀,想到自杀来报复那个十恶不赦的男人。她顶天立地,毫无畏惧地冲向驶来的汽车。可是,该死的司机居然刹车,撞断了她的腿,没有把她撞得脑浆四溅,自然也无法让那个十恶不赦的男人痛不欲生。
母亲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有父亲的孤儿更可悲!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开始绝食。既然没有被撞死,饿死在医院里,也足够令那个十恶不赦的男人丑态百出,备受指责。这样,她也不会再孤单,可以去天上陪她的母亲。
十恶不赦的男人端着饭菜劝慰她,那种无奈的眼神和语气令她有报仇的快意。她还不满足,使劲全身力气,嘶吼叫嚷着:“我恨你!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魔鬼!是你!是你杀死了妈妈!你是凶手!”
她想要让医院的所有人都听见,让所有人都知道,让全世界都唾弃,面前这名衣冠楚楚的男自却是个抛妻弃子、谋杀妻子、人面兽心的歹徒。
她的整个世界都是叛逆的,厌恶眼前这个黑白不分的现实世界。
“既然你怨恨我!想要报复我!你就应该好好活着,这样才能报复折磨我。”男人压低粗哑的声音,“据我所知人死后不会有冤魂,死人对活着的人更毫无影响。我想你不会希望我安心理得地活着!对吧?”
对!她不能就这么幽怨地消失,不能让这抛弃她们母女的恶人安安稳稳地活着!她要折磨他,把他带给她们的痛苦一点一滴都还给他!
虽然这是一个激将法,但是,她不会让这个男人得意。她将计就计,让他付出前所未有的代价,让他后悔不已,痛不欲生。
日期:2011-6-2 9:48:00
随后,她一直跟他住到深山的鸟园,此处她曾经来过几次。现在她如同累赘,坐着轮椅,暗无天日,时常发脾气,不断想方设法折腾那个男人。不仅如此,她还要毁掉他为之抛弃她们而苦心经营的鸟园。那样才足够惩罚他,令他心如死灰,亲眼看着他绝望而死。
她活在怨恨里,当然她也有快乐。每当想到此,耳边便会回荡起很久很久前在寺庙院里听到的那首诗,那段爽朗的读书声,以及那个神秘的少年。
绿袍神人驰青聪,丹符飞下水晶宫。
翻盆一夜七百里,手持列缺鞭群龙。
须臾下界雨数足,雄鸡振羽扶桑东
……
一名身穿朴素五衣的同龄小和尚拿着扫帚正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扫树叶,嘴里轻声念着,好像一首歌谣。
当时,她还没有出车祸,独自一人从鸟园跑到寺庙里玩。她呆呆地看着小和尚扫地,甚至有一点着迷,直到小和尚发现她。
“这里不准女生进来!”小和尚理直气壮地跟她说道。
“为什么女生不可以进来?”
“因为这里是寺院,寺院里只需有男生。”
“为什么寺院只需男生?”
“因为和尚不喜欢女生!”
“那你呢?”
他着迷地看着她的脸,没有作答。
她报以微笑,看着小和尚可爱的样子,莫名其妙的投缘:“你刚才念的那首歌谣很好听。”
“那不是歌谣。是一首诗。”
“哦。你能不能教我?”
小和尚点点头,规规矩矩地教她一句一句地念,期间两人不时相对而笑。
那个男人找到她,将她带回鸟园。临走前,小和尚很认真地跟她说:“我不是和尚。”
这句话现在回想起,也会令她欣然而笑。
当她们再次相遇的时候,他还在那个寺庙里,还在念着他那首滚瓜烂熟的长诗。也许,他就会那首诗,却足以刻骨铭心。而她已经不同了,坐在轮椅上。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娇气地回应:“我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
他尴尬无以对,脸上的表情好像要哭,真是个呆子。
“你的腿怎么了?”
半天,他才问那么一句。
她没有回答,但是,此后的日子里,她吐露的心声如同绵绵的细雨,湿润彼此的心灵。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这是他的承诺!
院门口传来的响动和人语声惊扰她的回忆,赶忙滚动车轮,闪到窗帘后。有四名年轻人进来,两男两女,她窥视着他们的举动。
日期:2011-6-3 10:23:00
4
宫布布迈进院门,发现仅有一位游客,而且是位老先生。
他正躬背伸长短脖子,认认真真地细巧鸟笼中的那只除头顶鲜红、尾部黑色而浑身洁白的大鸟,饶有兴致,恨不得把头伸进去般如此专注。
那栋徽派建筑像一面巨大的围墙笔挺地矗立,屋顶棱角参差不齐,经受几十年日晒雨淋的瓦片上长有杂草,那杂草也许也有些年头。杂草在还是种子时被风或者鸟儿带到屋顶,天上下鱼儿也是如此,无非是风或者鸟儿的力量令事情变得不可思议。
这里可真是妙趣横生,一圈大大小小的鸟笼里叽叽喳喳欢快跳跃着各色各样的鸟儿,足够观赏一阵。当然,宫布布不是来欣赏鸟儿。她只看鸟爪,一个一个地瞧,找找哪些鸟儿的鸟爪与案发现场的大小相似。
柔情的小夏此刻摆着大小姐的架势指挥摄像师莫汉:“这里的风景妙,我们到院外拍摄几条,再进院内拍摄。”
于是,两个人便出了院门,留下东野和宫布布。东野见宫布布弓背哈腰,不知她在看什么,纳闷地问道:“是不是找东西?我帮你。”
宫布布不领情:“用不着,闪一边去。”
东野哪知道案发现场的鸟爪有多大,只有宫布布看过卷宗资料,故而派不上用场。东野鼓着嘴巴,只好识趣去欣赏鸟和这古老的建筑。
鸟笼里倒是有一些大鸟,鸟爪大小也与案发现场的相似。但是,宫布布挠挠头,她不知道鸟名。在城市里长大的人,不是学禽类专业,哪里能够知道哪些鸟叫什么。
“喜欢鸟儿?”
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惊着全神贯注的宫布布。
她转身看到刚才在专心致志欣赏鸟的老者朝她走来,步履蹒跚。老者身材矮小,老态龙钟,面容慈善,笑容可掬,额头三道皱纹极深,口吻近似老师。
宫布布连连点头:“恩恩。”
正当老者满意地哈哈乐时,瘸子许小强从那栋民国建筑里径直走出,手里已经空空如也,装着重物的麻袋不见了。他瞥了一眼宫布布和老者,默然地出了院门。
麻袋里装着什么呢?这个疑问第二次从宫布布脑海闪过。
身旁的老者好像在说什么,她没有听仔细,大概是指喜欢鸟的年轻人不多,现在年轻人都沉迷于电玩游戏、酒吧歌厅。
她保持着微笑,故意反问:“老先生,您是园长吗?”
老者高兴地哼哼两声,摇头:“要是就好啰,这么些漂亮的鸟都是我的,岂不是每天都乐呵。”
宫布布嘟嘟嘴,发出个带有疑问的“哦”。
老者解释:“我是给这家人的女儿当家庭教师,老朽姓苗。”
宫布布再次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哦”,认真打量面前的老先生。
原来此人就是卷宗资料里提到的退休教授,鸟园园长女儿的家庭教师。案发时,他在山中,并无证人证明其不在案发现场,属于嫌疑人。但是,顾及到他的年事已高,便排出嫌疑。此刻看来腿脚倒也利索,身体健康,不能说没有作案的能力。也许是由于刑法中对老人和儿童的量刑比较轻,往往在破案时也视为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