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1-01 08:48:23

（接上）

41、艳遇

端午节的时候，大家来我们家吃饭。孩子的母亲与阿丽，在厨房里操持着。她们从市场里买菜回来时，带回了一束百合花。

那是一束白色的花朵，很大的一丛，足有十几枝。虽然还只是打着朵儿，但那些花苞大而繁密，又是一种鲜亮的颜色，勃勃地簇拥着，一种拘禁不住的妍姹，以及争芳斗艳的气息与意味，已十分地喧闹而热烈了。

孩子的母亲与阿丽，又裁了一截可口可乐的瓶子，做成了一个花瓶，并在瓶口剪出一圈齿形的花样，将那一束花朵插进去，注入清水供养着，摆在客厅的电视机上。

那天，家里的客人比较多，都是漂泊中聚集在一起的人，除了我的二哥一家、侄女一家、阿丽外，还有我们的干亲家一家人，同在一个市场里谋生，他们家的小儿子，喜欢我们家小燕，就认了她做干妈妈。大家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有些挤，但都并不以为意，依旧兴高采烈的。一边是客人们的欢笑、起座喧哗，另一边是花朵的明媚争妍，花儿衬托着人意，人意美如花朵！

我原是一个十分拙于待客的人，但那一天，我也像一个孩子一样，十分地喜欢着家里花胜人美的那种盛景。

客人散去后，此后的几天，那些花朵，才陆续地开放了。

因为家里，从来没有供养过鲜花，我见那花儿开得旺盛，家里又没有了客人，便起了贪心。我将那花瓶儿，移进了屋里，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多么鼎盛的一丛香雪呵！那一束花朵，拼足了颜色与精神，在我的书桌上，在窗口的天光里，忘我地开放着，好像凝聚了满世界的芳华，吐着鲜艳，漫溢着清香。

那几天，一回到家里，我便在那一个房间里，那一丛鲜花前逗留、流连，羁縻不去。

（待续）

日期：2013-01-05 08:48:46

（接上）

可是。两三天过后，那些花朵就开始凋萎了。

先是那些花瓣褪去了颜色。好像她们已风发得太久，耗尽了精华与心力，再无力支撑了一样。

继而是那些花朵开始枯萎。花朵枯竭了水分，转为黄褐色。内层的花瓣，再次收拢、并封闭了起来；而外层的花瓣，或随着内层的花瓣一起收缩闭拢了，或无力地向外翻卷着。

然后是那些花朵开始脱落。那些花朵，不是分瓣地一片一片洒落，而是整朵整朵地，从花萼上脱离，但又不完全掉下来，在残存的花蕊的芯子上吊挂着；每一朵花心里，都有一根独挑大梁的芯子。

最后是那些芯子也脱落了。这时，那些花束的枝叶，也开始枯败。掉落下来的芯针，一头有一个精巧的柄饰，一头却如箭杆一般地溜直，正如一枚枚袖珍而好看的簪子。花朵、蕊须与芯子，在花束枯萎的枝叶上，在书桌的桌面与书物间，到处凌乱地撒布着。

我依然舍不得扔掉那些花朵，每天回来，仍然去看看，仔细地审究着，相伴片时。

见我如此痴迷那些花朵，孩子的母亲，便提出再去买一束回来。而我片刻沉吟后说：算了吧，我不想、也不敢自己的生活，过得是如此地奢华；每天鲜花相伴，那实在是太奢侈了；我怕因此会减却了自己对那些鲜花的珍爱与情分，有一丝地怠慢与冷落了他们。

日日待其如新妇，终究是会有所不如的！

而且，花开数日红，她们萎落时，又会叫人伤感与怃然。

其实，当发即发，当去则去，她们曾经妍姹过，开放时灿烂奔放，而今甘于殒落，归之若素，安宁静美。这中间，才更有一种叫人感之弥深的大境。

我只是叫孩子的母亲，暂时不要打扫；孩子的母亲果真听从了我，几天没有打扫与收拾。就让那些枯落的花朵与蕊针，让那些曾经煊赫的铅华，在那里，在时间的流水里，一任缤纷地撒落与留存。

（待续）

日期：2013-01-17 09:24:20

42、清供

我的书桌上，供着一个瓶插，那是几株青枝而已。

书桌与瓶插，得来其实都十分偶然。

我们在搬入目前所租住的这一套房宅时，阳台上，有一个废弃在那里堆放杂物的桌子。两个屉子四只方脚，极其简陋，蒙积着污垢与尘泥。我把它拖到龙头边，遍打洗洁精，洗净擦干了，移放到一个房间的窗口下，堆上几本书，放上一个装着我和孩子及她母亲合影的相框，一架台历，放入我的日记本及笔墨纸物，它就充当了我的书桌。

尽管它是轻质的合成板制成的，桌面已经斑驳老旧，脱漆开裂，坑洼不平。可是，它坦然地呈露着生活的真容，朴素、原貌、真实，风霜而洗净，这便可着我的心。

而那些青枝，则是采自我们自家的一个盆栽。

我们在辗转中的一次迁入时，前面搬走的人家，弃下了一个奄奄待毙的盆栽。我们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植物，但它的两棵植株枯萎弱小，引发着我的哀怜。我便在每天往返、路过溪边时，掘回了一袋泥土，给它添加了培植，浇上清水，也算是聊尽人事罢了。不想，它就振作起来，一天一天地转青，朝新暮异地生长，逐日地茁壮而碧郁，还发出了新枝。

那个盆栽的底盆太小，植株一长高就容易翻倒，而且那些植株自身也柔弱无力，一长高就倾伏下来。我们干脆就把那些伏卧的老枝剪了，而留下空间让新枝生长。剪下来的那些植株青郁郁的，我们舍不得丢弃，孩子的母亲，便裁下了一截可口可乐的瓶子，装上些清水，把那些青枝又剪成了数段，插在那瓶子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