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英擦掉泪水，走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剑春，你不要乱来。我们是为了全中国的解放、为了劳苦大众能够过上好日子在战斗。你想想看，特情3组提供的情报帮助解放军不断打胜仗，解放胶东、解放山东，直至解放全国，这就等同于为我叔叔报了仇……到那时，像黄魏这样的恶魔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方剑春低下头，没有吭声。心里却说：还到那时呢，到那时黄魏早跑了，上哪儿报仇去？幼稚。

“我们是特情人员，我们的任务是获取敌人的军事情报。剑春，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感谢你为我叔叔报仇的一片心意。可你不能这么做，这样很容易暴露自己，得不偿失……我们的行动必须听从组织的指挥，不能感情用事。我想，即使是叔叔也绝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君英知道方剑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必须打消他这种不理智的念头。

方剑春难以理解地摇摇头……

朦然的月光映在君英俊俏的脸庞上，方剑春凝视着她那恬静的神态，感觉她一笑一颦都是万般的美。

“干嘛这么看这人家？”君英注意到方剑春眼睛发直，问了句。

方剑春的嘴角一翘，又露出那调皮的笑：“这么长时间没有跟你联络见面了……这段日子里经常会想起你。真的。”

君英眨眨大眼睛，面颊羞红，心里甜甜的……

时间过得很快。

君英看了看手表已经晚快7点了，便低声说：“到时间了。我要马上赶到曹县路，8点电台开机，有份重要军情情报必须发出去。”

“我开着车呢，正好把你捎过去。”方剑春手里转着黑礼帽，说。

“不行。这样不安全。我自己去，你快回李村吧。”君英边把红围巾围好，边说。

方剑春劝道：“我把你捎到曹县路附近就停车。你下车再步行到曹县路，我回李村，不会引起注意的。那些情报还要编码，我开车送你过去，还能省些时间……”说着，一歪头把黑礼帽戴好，右手抄进风衣口袋，撑起胳膊。

君英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上前挎住他那老鹰鼓翅膀似的臂弯，一起向了公园饭店墙外的小吉普处。

方剑春让君英坐到从车外不容易看清的后排座上。吉普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行……车窗外的街灯灯光疾速晃过……

方剑春时不时的抬眼望望后视镜里的君英，他真把那个看到她和婴儿的梦讲一讲，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夜空中，几片缭绕的墨云逼近了清月，不经意间便遮了上去。

恍若昭示着危险也在悄然无息地临近了……

就在离中山公园不到3站路程的保密局的大院内，已充满森然杀气。

一群穿着各异的小特务聚集在院子里，检查着各自的手枪，咔嚓咔嚓的弹匣上膛和拉试枪栓的恐怖声音，交错频响……

三辆黑色轿车正停在院门前。

曾讯戴着礼帽，手里握着黑手套从楼门里走出来。贴身文书、行动队长黄魏、岛城组、崂山组的组长们抻着脖子瞪着眼，跟在他屁股后面。

经过一段时期的追踪侦测，侦测车又测出了市北中部的地下电台信号方位，将范围缩到了4百公尺以内。而且掌握了地下电台发报的时间规律、呼号等特征。

今晚，曾讯集中了保密局的所有人员，亲自出马指挥，要一举捕获地下电台！

他走到院子中央转身对黄魏他们说：“侦测车确定的范围已经很小了，可疑目标在曹县路附近。按我的部署，分成四个组。我带一个组监控封住东面路口；黄队长带一个组封锁南面路口；城阳组把住北面路口；管组长的崂山组负责西面路口……能否铲除地下电台全在今晚一举，如果哪个组轻举妄动或麻痹大意，放跑了地下党，可别怪我曾某让他从保密局里躺着出去！”

他特意恶狠狠地瞪了黄魏一眼。黄魏翻楞着野牛眼，两个嘴角往下直耷拉，大气儿不敢出。

“你们每个人把都把眼瞪起来，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曾讯说着从腰际拔出手枪挥了挥：“上车！出发！”

院子里的大小特务们呼呼啦啦跑出大院门，挤上了各自的车。轿车一辆辆的发动起来，车屁股后面冒出股股呛鼻子的青烟……

日期：2010-03-19 02:04:46

八十四、

方剑春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吉普车开进市北区，穿过昌邑路那片片低矮的木瓦房，在曹县路路口处停下来。

这一片没有路灯，晚上挺昏暗，只有路边工厂的灯光隐约闪现过来几丝光亮，君英推开车门下了吉普车……

当君英拐上曹县路后，方剑春把车子往前开了几步，车头正好刚刚露出一点，直到望见君英窈窕的身形走进火柴厂宿舍大院后门，他才顺昌邑路继续往前开。

火柴厂宿舍大院占地约6千平米。院内除了靠院墙的三面全是偏厦外，宽阔的中部还有两大排平房，总共有299个房间，基本上是“一门一窗一铺炕，一家只有七平方”，为了解决住房狭窄，家家都搭起了吊铺，开上了天窗。因没有上下水，洗衣靠院内的一口井，做饭饮水则向拉地排车来送自来水的人购买。前年，才拉上了电……

“怎么找这么个破大院发报啊？条件太差了。”方剑春嘟哝着驱车奔向华阳路口。就在要穿过华阳路路口时，前面一辆绿盒子军车从路口开了过去，速度挺慢，车厢顶上竖着天线。这不是那辆无线电侦测车吗？！

无线电侦测车开去的方向正是曹县路火柴厂宿舍，方剑春非常的不安。

干脆回去看看。想至此，他把吉普车调了个头，开到沾化路上，往后慢慢倒开上了人行道，停在两棵大杨树中间。

下了车，方剑春戴上礼帽把帽檐压得很低，贴着人行道旁边的灰砖墙走到沾化路、曹县路口。

他站在路口墙角处往火柴厂宿舍方向张望。忽然，车灯闪耀，一辆轿车从雒口路拐了过来，就停在离火柴厂宿舍前门不远的厂区外。几个车门几乎同时敞开，下来5、6个高矮不一的汉子，正纷纷撩起衣襟从后腰拔出手枪……其中一个穿着黑皮衣的高壮家伙从车前绕到了大院外墙根。

在车大灯照耀下，方剑春一下子认出了这个家伙正是保密局行动队长黄魏！

曹县路火柴厂宿舍院内。

地下电台就设置在在这间搭着吊铺的狭小房间里。

君英和电台组的同志正紧张有序的给情报进行编码。在临近晚8点时，电台组长老傅像往日一样提前开机，做准备工作和待命收听。刚把耳机戴在耳际，就听到一个反复呼叫本台呼号的、“滴答滴答”的电码声。

老傅十分诧异。难道机关电台工作提前了？不对！前晚通报结束时，没有任何改变时间的通知；再仔细听发觉对方的手法挺陌生呀！到底是谁？对解放区机关电台员的手法早已熟悉，如生活中的亲人好友连走路脚步声都会分辨出来一样。难道机关电台换人了？可机关电台历来对时间概念要求甚严，绝不会因换人而改变通讯时间的！

他没敢回答。因为一回答，假若对方真是敌人的话，那就可以据此测探出机关电台的频率。摘下耳机，他向君英汇报了情况。

“无论是不是特殊情况，我们都要按照纪律规定进行，应随时有敌情观念，不予回答！”君英略加思考后坚定地说。

到了约定的8点整，老傅从耳机听到一个熟悉而亲切的手法在呼叫本台，这才是机关电台员。同时，那个陌生的呼叫声立即停止了。老傅立刻开始发出军情情报……刚发至一半时，耳机里传出了高强度噪音，这分明是敌人的噪音干扰。老傅发出被干扰的缩语信号“QRM”。 机关电台也打回缩语信号“QRM”……

老傅坚持慢速度发报以便留出充足的辨认时间。但干扰太大，机关电台反复要求复核这份报文。通报时间被大幅度延长了！

听老傅说了情况，旁边的君英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很显然，这是一种侦测手段……